【充電】
伊地知在心底發誓以後再也不深夜回到辦公室!光是維持神色平穩已經費盡全力,早已管不了腳步有些踉蹌的加速逃離電梯——
咒術師與黃金週無緣這回事,是業界長久以來的謎,既不是咒靈大爆發的夏季,有時甚至是還需要穿上剛脫下的冬衣,就像陰晴不定的春天,咒靈總是在奇怪的時間出現。
即使安排了假期,半途中被緊急召回也只能算是自己倒霉,久而久之,咒術師之間開始興起無聊的打賭,今年是「無事年」還是「有事年」?他們對無事年的定義很寬鬆,有休到三天就算是無事年,至於九連休、十連休這種美夢,他們連想都不敢想;而有事年就像厄運會傳染一樣,只要任務開始傳來,接下來保證接到手軟。
然而,今年是有事年。
打從大型連休前夕就開始出現的咒靈,讓伊地知忙得不可開交,一邊更改咒術師的行程一邊低聲道歉,彷彿自己才是帶來厄運的衰神,一回神發現櫻花已在不知不覺中凋零,身上的西裝外套已顯得悶熱。
輔助監督的工作雖然不需要每個現場都到,但聯繫與後續整理報告都相當花時間,將整疊的任務報告及資料抱在懷裡,伊地知腦袋裡跑著幾件需要在今晚處理掉的案子,一走出電梯,便發現不遠處辦公室的門留了個縫,燈光自縫隙透出,顯然已經有其他人在。
「⋯⋯我的狀況我自己最清楚!一點也不勉強!」
室內突然爆出一句情緒性的話語,令伊地知忍不住停下腳步,那是五條的聲音,最強的咒術師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說話輕佻像是五條的保護色,顯少褪去這層外殼,因此伊地知基於小動物求生本能,縮了縮肩膀,迅速回頭躲進電梯旁的死角觀察風向。
「受傷靠咒力修復、睡眠不足靠咒力提振精神,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只是個人?需要休息需要補充熱量需要好好睡一覺,但如果你是咒靈就當我在講廢話。」
是七海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一樣冷靜——不、還多了些許壓迫感,伊地知忍不住皺眉,他能想像七海的表情,明明是關心,卻嚴肅到讓人招架不住。
「不過是花粉症而已,藥局的成藥就夠了——啾!」
啊啊、花粉症啊,伊地知想起今年的天氣,三月中旬還是下著大雪的冬天,隔一週氣溫突然直線上升,被壓制了整個冬天的植物進入旺盛生長期,氣溫大幅變化讓今年的花粉症趨向猛烈,街道上、電車上受花粉症困擾的人比例很高,聽到五條憋不住尾音的噴嚏,心頭一涼,他記得五條明天還擔了三件任務。
「如果你能憋住噴嚏五分鐘,我就不管你。」
七海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他對抗到底,能想像他一副從容的模樣坐進沙發,冷冷盯著手錶看的表情,伊地知也忍不住拉開衣袖看錶⋯⋯三秒、五秒、十秒⋯⋯
「哈啾嗚!」
第四十五秒時,五條禁不住搔癢,噴嚏聲還加了一點可憐兮兮的氣音。
「不到一分鐘。」
「夠了!反正我用咒力就能治好!」
語氣充滿逞強,但就像怕噴嚏再度背叛自己般,五條用力推開大門,倉皇逃離七海的視線範圍,一個人鬧彆扭的躲去逃生梯,沒聽到鞋跟敲著鐵板的腳步聲,再加上隱約吸鼻子的聲音,伊地知判斷五條應該只是在逃生梯外透透氣而已。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進辦公室承受這股低氣壓的時候,他瞥見七海站起身,也跟著走了出來。
——太好了!
心想著趁這空檔把文件丟進辦公室,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為上策,偏偏他藏匿的角落不僅有棵室內植栽擋住他的身影,又能從樹葉的縫隙中窺見七海的表情。
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樣,那是帶著些許無奈又擔憂的表情。
——啊啊、看到不該看的畫面了。
伊地知心裡發出哀號,早知道兩個前輩關係不太一樣,他也本能堅持著不問、不看、不聽像隻修養極佳的猴子維持到今日,為確保生命安全,理智告訴他現在最好趕快離開。
但眼睛辦不到,直直盯著七海額前的髮絲散落,與早晨的俐落感落差很大,疲憊的黑眼圈顯示著咒術師被剝奪黃金週的控訴,表情就像想快速解決麻煩般朝著逃生梯口走,鐵製的樓層板傳來一聲清脆的撞擊,七海側身站定,手上是一盒充滿違和感的面紙,無聲的遞給一旁賭氣的五條。
「⋯⋯我的傷硝子前輩已經處理過了,沒有大礙。」
聽他這麼說,伊地知才留意到總是穿得一板一眼的西裝看起來有些凌亂,襯衫一邊沒扎好,微弱燈光照耀下有一處深色的陰影,是染血之後又乾了的色調。
「哈啾!」
五條以一個噴嚏回應,雙手撐在樓梯平台的欄杆上,一臉不甘心的伸手抽了兩張面紙擤鼻涕。
「五條さん明天最好在家休息,別妄想要執行任務。」
聽到七海甚至嘆了口氣,這時伊地知才終於理解兩人爭吵的原因,一個負傷、一個花粉症,好死不死身上都綁著待處理任務,而且都希望幫對方分擔。
雖然五條總是吊兒啷噹,但認識他那麼久,很少見他推卸任務,再怎麼足無輕重的任務他也會認命接下;而七海更不用說了,每次見他以駕駛新幹線般嚴謹的態度執行任務,都令他既害怕又尊敬,因為同為失去過珍視之物的人,不僅不敢輕忽咒靈的威脅,也盡可能地保護手中留下的。
就現實而言,受傷比花粉症嚴重多了,但伊地知知道七海不放心的原因——五條再怎麼強,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他的術式比一般術師更依賴大腦,花粉症狂打噴嚏還不打緊,若造成一時的疏忽釀成大禍,可能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下場。
「我、的咒力——哈啾!能治好!你的傷口才不能隨便執行任務吧?就算反轉術式讓傷口快速恢復,但後期還是得靠身體的自癒能力——啾!你要是再出任務,傷口會扯開。」
堅持用咒力抵抗花粉症的五條說起話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連發的噴嚏讓他整張臉皺成一團,最後從七海手中搶走整盒面紙,抱在懷裡方便隨時抽取。
「看來我們兩個沒有共識。」
「反正七海也只會跟我唱反調,我早就習慣了⋯⋯」
五條又吸了一下鼻子,癟著嘴努力克制打噴嚏的衝動。
「那明天任務,我幫你帶三盒喜久福回來。」
既然講道理不通,七海決定改變策略,丟出只對五條有效的魚餌,若是平常一盒大概就能釣上,今天的情況特殊,直接加碼變成三盒,七海計算著回程時間是否足夠特地繞遠路去仙台買。
「蛤?喜久福我也可以瞬間移動去買哦!你還不如提議猜拳算了,輸的留在家裡休息。」
「為什麼不是贏的休息?」
「因為顯然我們都不想放棄明天的任務。」
——你們可以放棄啊!
聽到這麼荒謬的對話,伊地知差點衝出去阻止他們別為了這種事吵架,而他卻雙腳像被牢牢盯在地上一樣動也不動,內心不得不承認這種無聊的垃圾話很吸引人,不自覺得便一直聽下去。
「沒辦法,今年是『有事年』,還有不要亂浪費咒力,靠咒力移動需要補充的熱量,三盒喜久福都不夠。」
而且進入四月後,氣溫上升的速度比往年都快,咒靈也跟植物一樣因溫度的滋養而變得兇暴,延後一天處理等級的落差越難評估,而他們也擔不起這個風險。
「⋯⋯我還有甜食以外的充電法。」
五條突然轉過身,鼻頭擤得有點紅,卻還是拉開完美無瑕的笑容,腰部靠在欄杆邊,以手肘撐著擺出輕鬆的姿勢,明明帶著眼罩,卻讓人能感受到露骨的視線,在七海身上掃了一圈。
「⋯⋯閉嘴,我不想知道。」
稍微退開一步,太了解五條這種語調跟表情的意圖,七海拉起防線。
「哈啾!」
再度猛然打了個噴嚏,這次因為憋太久,用力過猛連眼淚都不小心擠出眼眶,五條一邊拉起眼罩一邊拿衛生紙胡亂擦了一陣,最後用紅通通的雙眼死盯著七海。
——他是故意的。
明知五條很擅長裝模作樣,還是沒用的落入陷阱,他對這表情沒轍,更對每次都中招的自己感到失望。
「別這樣看我、你每三十秒就打一次噴嚏沒辦法——」
這句話徹底勾起伊地知的好奇,他感覺手心冒出緊張的手汗,手中的文件紙張變得有些濕潤,可能身體也不自覺地發抖,卻還是透過樹葉的縫隙偷看,沒辦法怎樣?伊地知好奇極了。
「搞不好做完就戰勝花粉症了哦,畢竟七海的效果比反轉術式還強。」
就在伊地知心裡冒出一堆疑問的同時,五條已經將頭往七海的肩窩靠,拿掉眼罩後好看到簡直能顛覆世界的臉靠在被弄皺的西裝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要命!
看到這裡伊地知已經後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要一時好奇而留下來偷看了!
「看來你腦袋也積滿鼻水了。」
也許是考慮到五條的狀態,七海與平常直接推開的反應不同,肩膀被壓住後身體稍微往後傾,順勢靠向欄杆後才伸手揉了揉五條的頭髮,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變得黏稠,伊地知見識過幾次類似這樣的情景,五條時常不看場合的消滅物理距離,一有機會總是對七海毛手毛腳,但通常會被推開。
這時各種思緒塞滿伊地知小小的腦袋,其中最令他訝異的是,他突然發現五條只對七海這樣——因為性格太輕浮而讓人錯估了五條的距離感,進而忽視更關鍵的差別,就算再怎麼胡來,他與他人始終維持著極小又不甚明顯的距離,就跟無下限一樣。
「這裡也積滿了哦⋯⋯哈啾!」
像貓般享受了一陣撫觸後,五條藏在七海肩窩的表情變得放蕩,拉住七海的手,朝指尖親暱的輕咬一下後,帶著他伸向自己的股間,還刻意挪動腰部,讓兩人下半身幾乎貼在一起。
而毫無情調的噴嚏卻讓這情況變得更加詭異,伊地知想閉上眼,卻辦不到。
「別這樣⋯⋯」
一碰到男人最致命的弱點,七海皺著眉斥責,太多次經驗讓他學到只要演變成這情況,拒絕無法改變什麼。
「放心,我不會動到傷口。」
前一刻還說著擔心任務或與咒靈激戰會加重傷勢等冠冕堂皇的藉口,更突顯了這傢伙的標準不一與自我中心。但五條就是這麼無恥,湊近頸邊,一邊吮吻一邊吐出黏膩的承諾,再多理智都會在這時斷線。
「那不是重點——啊、別在這裡!」
才說不會扯到而已,他因為動作而放軟腰,右側腹便傳來一陣痛,但七海沒空低頭檢視狀況,光是抗拒親吻帶來的酥麻及伸進腿間肆虐的手便費盡心神。
因為是大樓的逃生梯,所以面對的是大樓之間的間隙,夜晚這時段也很少有人經過,但還是太大膽了。
「但七海的身體不是這樣說的哦⋯⋯硬好快,在外面特別興奮吧?哈啾!」
放在七海腿間的手隨著話語加重力道,兩人之間的情慾已滿溢,衣領還沒拉開、褲頭也還沒扯開、更遑論接下來更糟糕的事,在夜色的陰影下,仍可清楚看見撩人的慾望。
「請你閉嘴、開口說話會打噴嚏。」
七海伸手捏住五條的臉頰,欲拒還迎的調情。
「好。」
見七海態度軟化,眼裡是只有兩人才清楚的暗號,五條開心的朝著他甜甜一笑,口頭允諾後迅速蹲下身,身影有一半被陰影吞沒,但光看動作與七海握緊了帶著鏽斑的欄杆也知道他在幹嘛。
咚的一聲,被抽掉三分之一的面紙盒因為動作而落在樓面上,而耳尖的五條聽到更多不應該存在的聲音。
沙沙——枝葉被擾動的聲音。
嗡嗡——電梯開始運作的聲音。
叮——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電梯下樓——』
熟悉的電梯語音逐漸變小,這時七海已經緊拉住他的頭髮要他別再做,五條抬頭從他眼神中讀出慌張,安撫般以鼻尖再度輕蹭著早已硬挺、且被他解開的褲頭。
「放心,已經沒人了。」
說著,他又加深了笑容,這回以更加色情的表情張嘴,以舌頭溽濕輕薄的彈性布料。
「你說什麼?」
再怎麼遲鈍也聽得出來五條的用詞是完成式,表示「現在沒人」,也表示「剛才有人」,意識到這事實,七海絕望的想從逃生梯一躍而下。
然而身體卻在五條接著熟練的動作中逐漸放鬆,靠在欄杆的腰找到平衡點,目光漸暗,七海沒再說話,僅有偶爾管不住的悶哼表示歡愉,安靜的抬高左腳,跨過五條的肩膀,將忍著鼻腔搔癢的戀人壓進自己的胯部。
後來,伊地知有好一陣子都不敢直視兩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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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今年應該趕不出五七の日的小廢文,沒想到出國前為了抵抗焦慮只好猛寫,就不小心寫完了。
場景謝謝這塊磚的靈感⋯⋯而看著這畫面能妄想到羞恥的事的我實在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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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也順利交了作業,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