ロストボーイズ—09

【ロストボーイズ】—09

原本以為只是微不足道的失誤，他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很快就能補救，畢竟最強的稱號不是叫假的。出生至今，五條從來沒遇過這麼無力的困境——沒錯，即使是夏油的離去讓他對一切感到茫然，也不曾像這樣無力，至少那時他立刻就決定了未來的方向。

「唉——」
毫不掩飾的大口嘆氣，五條窩在高專的檔案室裡，因為這裡平常不會有人，加上七海認為也許能從過去的文獻資料找到回去的方法，所以勸他既然有大把的時間，不如把資料都看過一遍。

一來是對現狀感到無力，二來是他本來就不擅長閱讀，翻沒幾份便呵欠連連。

——不知道原本的世界變怎樣了？

雖然他只是回到了過去，但在原本的時間裡，他應該算是消失了，人消失了之後會怎樣呢？世界依然照常運轉，留下來的人如何看待這件事呢？還是隨著「消失」，記憶也會一起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遺忘了本來重要的存在呢？

一堆莫名其妙的科幻小說式幻想充斥著腦袋，五條像是缺氧的魚又大大的張開口，重重的吐氣。

「雖然不會有人來檔案室，但大老遠就聽到前輩嘆氣的聲音囉！」
木門被拉開，灰原探頭進來，爽朗的聲音將混濁的空氣攪散，彷彿帶走無形的烏雲似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明亮。

自從灰原也共享了這個秘密之後，他總是很細心的顧慮到五條吃的問題，今天也一樣，挾帶了食堂裡的炸物串與飯糰，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麵包。

「居然連炸蝦都帶出來了？你也太厲害了！」
不過比起午餐，讓五條精神亢奮的是塑膠袋裡的幾根冰棒。

「我想說天氣很熱，順便在小賣部買了冰棒。」
發現五條的目光聚集在冰棒上，灰原很開心拿出來分給他，吃正餐之前就先吃零食，若是七海在大概會對他訓話，但冰棒融化就不能吃了，五條將正餐拋到腦後，專心對付眼前的冰棒。

「有查出什麼可用的資訊嗎？」
看著五條面前堆滿的資料，跟上一次來的高度差不多，灰原便發現他根本沒看多少。

「我不擅長這種事啦。」
收到灰原期待的眼神，他有些心虛的別過臉，真的要數，大概只看了不到五份，就想睡覺了。

「那我來幫忙吧！我很喜歡做這種事。」
灰原並沒有加以責備，反而一派輕鬆的將食物都放到一旁，為自己這邊的桌面清出空間，將厚重的資料移過去。

「我記得你總是泡在網路上，那個什麼論壇？針對怪談的真偽認真研究之類的⋯⋯」

「 2ch 啊，因為那個論壇上面，十則裡面有九則是假的，看久了自然能分辨，不過剩下那十分之一裡的怪談啊，就是貨真價實的恐怖之物，研究起來很有趣呦，發現真正恐怖的怪談感覺很刺激。」
以前只是對怪談有興趣，自從進了高專後他才發現以此為業、反而能看清楚恐怖之物運作的方式，當然那些超自然現象沒有所謂的邏輯、毫無道理也莫名其妙，但灰原藉由執行任務的過程，掌握了一些必然的法則，他覺得收穫很多。

五條一邊聽著灰原的怪談理論，一邊火速的解決掉冰棒，接著才開始朝真正的午餐進攻，拆開飯糰的保鮮膜時，他注意到灰原壓在下面的檔案。

「這是什麼？」

「哦，明天的任務資料，這次要去遠一點的地方。」
他也只是稍微翻一下，還沒認真看過，只知道地點在中部的山區村落，所以明天得一大早就出發。

五條將資料抽了過來，一邊配著飯糰一邊看。

——地點：岐阜縣 N 村。

「這是——」
五條的話語破碎得只剩開頭，其餘的便隱沒在無聲之中，這陣子忙著調查該怎麼回去的方法，他差點忘了這個一開始強迫七海收留他，讓他待到夏天的理由。

窗外的蟬鳴突然像是抗議似的大放厥詞，五條才意識到剩沒多少時間了，而他居然還悠哉的打呵欠與浪費時間。

「這個案子，不是你們能處理的。」

「咦？但上面說只是產土神演變而成的咒靈。」

「一般的產土神確實沒有那麼強，頂多二級左右，但這個不一樣。」
五條記得後續他接手處理時，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解決，難怪灰原會送命⋯⋯他看了一眼仍不知道自己被厄運籠罩著的灰原，重新將注意力移回資料上。

比起自己的事，他更專心在這份資料上，記得當時他只收到灰原在任務中死亡、七海只能勉強帶著他的屍體回來，便直接去現場接手處理了，這份資料他從來沒看過，也根本搞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從後來七海的態度可以察覺事情並不單純。

產土信仰，是近代才被明確分割出來的類別，若真的要說起來或許不到三百年的歷史，主要是因為人口移動，才隨之演變而來的信仰。

在過去，人們從出生到死亡，幾乎不會離開出生的土地，因此當地原有的信仰或是家族所祭祀的祖先，都不會改變，然而自從江戶時代之後，人口搬遷的頻率變高了，信仰也自然的跟著移動，但產土神不會移動，而是會被遺留在當地，卻仍庇護著土生土長卻遷移他處的人們。

因為人口移動，神靈留在原地，自然而然的不再有人祭祀，這樣的情況下，產土神很容易變成咒靈。原本保護人們的神靈成了造成危害的咒靈，這種荒謬的事，在日本的信仰中卻很常見，庇佑人民的神靈與帶來災厄的惡靈實為一體，因此人們會更加虔誠的祭祀，將任何具有靈性之物都是為神，山有山神、海有海神，即便只是岩石，也被供為道祖神來崇拜，說好聽是對萬物的崇敬、說難聽點就是只將未知化為恐懼敬而遠之罷了。

這個任務的目標是岐阜縣 N 村的 N 神社，這座神社世世代代都由鄰近的 N 家所維持，不僅是當地的產土神，也是 N 家的氏族神，神社最初原本只是家祠，但由於 N 家的勢力在村裡逐漸茁壯，最終成為了信仰的中心，不知道經過幾代之後，當地人也祭拜著同一個神祇，這也是常見的氏神信仰轉為產土信仰的例子，然而在近二十年間， N 家開始突然衰敗，連帶的突顯出 N 神社的問題。

高專事先提供的資料裡面只寫到這些，只看書面資料確實會認為應該是 N 家衰敗，加上人口遷移，無人祭祀的神靈搖身一變，成了引發一連串災難的魔物，但真的是如此嗎？五條從模糊的記憶中挖出當時的經過，關於那個咒靈他印象最深的是沒有表面上的弱，這或許是高專以及七海他們誤判的主因——

「突然開始衰敗⋯⋯」
資料不足，也只能去當地調查，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眼前必須處理的是先將這個任務抽掉，絕對不能讓灰原白白去送死。

反正他早就決定了，不管未來會變怎樣，他都想救回學弟的性命。

「總之，這任務交給我來處理吧，當成是你總是幫我從食堂裡帶食物出來的謝禮！」
放棄思考，五條對著灰原露出爽朗的笑容，不打算把資料還給他。

「這不太好吧？畢竟是指派給我們的任務。」
雖然他不認為有多大的難度，但突然換手變成五條去處理，這樣感覺好像在作弊。

「我整天待在這裡看這些檔案才累，反正早晚會消失，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為了不讓灰原反悔，他趕緊拿起吃到一半的飯糰跟炸串，從敞開的窗戶離開，像沒有存在過一樣的只留下一陣風。

留下的灰原愣在原地，忍不住思索著五條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然而還沒理出結論，七海踏入檔案室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有你？」
發現理應要好好待在這裡查資料的五條不見人影，但七海並不意外。

「你晚了一步，前輩剛跑掉。」
灰原無奈的露出苦笑。

「照他這種做二休五的進度，要查到可用的資料大概要等到十年之後了。」

「五條前輩不擅長這種事嘛，我有空也會幫忙查，倒是剛剛看了明天的任務資料，他反應有點奇怪，叫我們不要碰這個任務。」
只是稍微遠一點，難度應該不至於太高，所以灰原也搞不太懂。

「為什麼？」

「只說了這任務不是我們能處理的，反正早晚都會消失，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這種話⋯⋯產土神轉為咒靈，一般來說不太可能是多強大的魔物吧？畢竟產土神通常也不是位階多高的神靈。」

七海一邊聽著灰原的話一邊思索，他不認為高專指派的這個任務過於困難到他們無法處理，更何況他們有兩個人，當然遠遠比不上身為最強的五條，所以癥結點或許不是在任務本身——

思緒在這裡停了下來，七海突然明白了即使已經在這個時代白白度過幾個月的五條突然插手任務的理由，來自十年後的五條當然知道每個任務的情況，那對他而言都是發生過的事，所以他知道這任務很危險。

明知道很危險卻單獨赴任，若是現在還是高專三年級的五條肯定就只是過度自信；但如果是二十七歲的五條，七海除了自殺以外想不出任何解釋。

「不行、這任務不能讓他單獨去。」
七海想起某個半夜睡不著的無聊話題，在平成十九年存在著的五條是怪異的一部分，但如果在五條消失後的平成二十九年，會造成什麼影響？不可能毫無作為的等待吧？若是其他術師為了解救他而對咒靈發動攻擊，甚至直接祓除的話，別說回去了，他可能什麼狀況都還搞不清楚就消失了。

「咦？」

「他可能想自取滅亡，在消失之前。」
不詳的預感像海嘯般襲來，面對巨大的恐懼即使緊攀著理智也難以面對，七海難得露出焦慮的神情，要灰原趕緊收拾好桌面，現在得先去把人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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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月前就寫好的部分，放著放著我都忘記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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