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習慣用黑咖啡迎接一天的到來;他習慣在牛奶裡加十顆方糖。
他嚴格遵守時間痛恨突發狀況;他常常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不顧場合與時間。
他擅長風險評估與計畫;他則是只要結果一樣過程如何的粗暴都無所謂。
他不擅長與人接觸;他覺得擁抱勝過千言萬語。
他是合理主義者;而他是天真浪漫的理想派。
就像打散的拼圖,他們的起點絕不相同,當他忙著找出每一塊邊緣時,他總是胡亂地從拿起的第一片就開始拼湊。
七海很難在他們身上找到共通點,卻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忍受一堆打破他原則的事。
不接教職,是他的工作條件之一,卻也擋不住軟硬兼施的請託,破例將虎杖悠仁帶在身邊,而破例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七海又嘆了一口氣,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禁用力,努力壓抑著叫那些學生閉嘴的衝動。
「七海さん、可以停海上的休息站嗎?這個時間還要去消耗體力,得先補充一下熱量啊。」
佔據著後座一整排空間的貓熊用不符合外表的惱人語氣提出要求,而再往後一排的狗卷也跟著點頭發出「鮭魚鮭魚」的飯糰語。
由於已經是下班時間,七海的耐性也變得非常低,什麼海上的休息站?又不是在開車兜風。他懶得去看導航,絲毫不把貓熊的話當一回事。
「而且啊、去年沒時間幫真希在幸福鐘祈求戀愛運,今年一定要補回來!」
「什麼戀愛運?你不要擅作主張!」
與狗卷一同塞在最後一排的真希紅著臉給了貓熊一拳,而這種打在軟綿綿玩偶身上的拳頭,即使用盡全力也只會顯得毫無殺傷力。
「都是真希你自己臨陣害羞啦、要不然現在早就交到男朋友了!」
貓熊意有所指的點出這次沒跟他們一同參加冬季集訓的同學,用可愛玩偶的誇張表情發出賊賊的笑聲。
「你再說下去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真希作勢要往前勾住貓熊粗壯的脖子,卻被狗卷拉回去,這陣混亂當中,握著方向盤的七海再度嘆了一口氣,他很想回到二十小時前質問自己為什麼要接下這個爛攤子。
冬季,是醞釀詛咒的季節——這種說法,跟季節會影響情緒一樣,沒有根據卻被普遍認可,因為天氣導致抑鬱、因為日照不足產生負面情感;而這些代表著負面的情感,則是詛咒的養分,所以咒術師都很清楚,平靜無波的冬季並不表示世界太平,相反的,潛伏在黑暗中的詛咒正在慢慢滋長,直到夏季便用令人措手不及的氣勢一口氣活躍起來。
而這種體現在人身上的季節變化,完全無法套用在五條身上,就跟他有源源不絕的咒力一樣令人費解,冬天就算沒那麼繁忙,他也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搞得很忙,就連同居人也不見得清楚他的行蹤,出門像失蹤,回來就像撿到的一樣。
不過七海也逐漸習慣這種計畫會被突然打亂的生活節奏,即使是到了半夜準備要睡了,五條毫無愧疚之情的打擾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應對,這天開門的聲音算是早了,看一下錶,才十點多,七海還在看著年末的歌唱特別節目。
沒有意料中的五條式抱怨,難得安靜的進門讓七海不禁將目光從電視節目上移開,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五條的身軀壓進沙發裡,通常這樣的狀態代表他很累了。
『⋯⋯還好嗎?』
七海一邊拉開厚重的衣物,一邊試著掙脫這個過熱的懷抱,在溫度舒適的暖氣房內,他覺得這個擁抱著實地令人喘不過氣。
『不好——』
刻意拉著尾音,五條沒讓他掙脫,但很老實的說出自己的感受,這也讓七海不得不正視著眼前的人,這時才發現不是暖氣也不是冬衣過厚,而是五條整個人都在發燙。
伸手撥開亂髮,用自己的額頭抵住確認溫度,果然不是錯覺。
『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
『不小心的。』
歪著頭隨口回應,五條根本懶得思考為什麼會在這時間感冒,冬天本來就容易著涼、穿太多加上室內暖氣太強、還有流感病毒之類的種種原因,總之那都不是重點,而是他現在覺得很難受。
『八成又把自己搞太累了吧?』
這傢伙每次感冒都是因為這種只能說是活該的理由。
『有嗎?』
停頓了一下,五條覺得過熱的腦袋無法運轉,甚至想不起來上次感冒的原因了。
『上一次是接太多任務把自己累垮、再前一次是逞強的在雨中等我——更別說以前還有一次是熬夜打電動而感冒。』
無奈的推開五條,七海從櫃子裡找出一些常備的感冒藥扔給他,也順便熱了牛奶。
『那是桃太郎電鐵九十九年。』
五條補充道,接過牛奶後,打開桌上的糖罐,這次加了比平常還多一倍的量。
『喝完這杯,趕快去洗澡睡覺吧,接下來是新年的連休,趁機好好休息。』
無視五條還有力氣說出遊戲的名稱,七海順手將電視關掉,催促他趕快喝掉牛奶,早點睡覺。
先是點頭,又趕緊搖頭,讓人搞不懂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七海耐著性子看著他,五條這才露出懊惱的表情說:『不行啊——還有冬訓⋯⋯』
『什麼冬訓?』
只要五條的口氣稍微遲疑一點或語帶保留,他便能敏銳的嗅出陷阱的味道,但無論他多麼小心,還是會像看到香蕉皮自覺危險卻忍不住一腳踩下去一樣,話接得太順口,七海就立刻後悔了。
『高專的冬訓,明天開始,一年級跟二年級一起。』
聽到這件事,七海感覺眼前彷彿突然被黑影給籠罩,再看著五條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就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什麼了。
『你幫我——』
『我拒絕。』
兩人同時出聲,接著便是一陣沉默,五條沒再繼續哀求,乖乖地喝完牛奶,清洗了杯子之後便摸進浴室,然後時不時的打噴嚏,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就連爬上床時也像孩子般用動作表現出尋求溫暖的姿態。
跟包著厚重外套的擁抱不同,被窩裡親暱的接觸傳來的體溫更直接,七海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也很不甘心的開口:『明天的時間?』
然後,就變成他現在握著方向盤並且在心裡不斷詛咒五條的狀態。
「就在前面了!海螢休息站!」
貓熊伸出毛茸茸的手指著前方的指標,距離休息站兩公里,若要去現在就得切到外線車道。
「鮪魚美乃滋!」
「閉嘴——」
他可是依照時間表行動,交通時間上根本沒有餘裕停什麼休息站,居然連狗卷都一起瞎起鬨,七海從後照鏡瞪了一眼後方的學生。
「嗚嗚、真希又錯過幸福了⋯⋯」
「鰹魚乾⋯⋯」
「你們夠了沒啊?」
惱羞成怒的真希也無法阻止兩個同學胡鬧,這樣一來一往的拌嘴始終沒有結束,一路延續到車子開到冬訓的地點——房總半島鋸山的登山口才停止。
「不能再開進去一點嗎?真的不想離開高專還要爬山啊。」
跟一年前一樣的登山口,即使是關東熱門的登山地點,在冬季的夜晚到訪,山林的壓迫感仍讓人遲疑,真希站定在坡道上,面有難色地抱怨。
「而且那個該死的眼罩仔每次都挑這種又黑又冷得要死的時間把我們扔進山裡,真的有夠沒良心!」
嘴巴毒辣的真希唯有抱怨五條的時候會讓七海聽了心情舒暢一些,他一樣也是滿腹怨言,但他總是克制著不要讓情緒主宰自己。
「走吧、別浪費時間了,一年級的已經先抵達,過去日本寺大佛那邊會合。」
一抵達之後就先撥電話給虎杖,收到明確的位置之後,七海無視著學生的抱怨帶頭走進登山步道,若是白天可以直接搭纜車,而這時段就只能步行了。
「咦?七海さん要跟我們一起上去嗎?」
先發現不對勁的是貓熊。
「要不然呢?」
七海沒好氣的回應,即使走在黑暗的山裡也不需要燈光,因為他早就習慣在夜晚執行任務,而這種時候不需要視力,而是用咒力來定位方向。
「唔⋯⋯好像跟五條さん不一樣呢⋯⋯」
「鮭魚鮭魚。」
「你們還在囉唆什麼?」
耐性已經歸零,高專二年級的學生趕緊在七海嚴厲的視線下跟上腳步。
他嚴格遵守時間痛恨突發狀況;他常常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不顧場合與時間。
他擅長風險評估與計畫;他則是只要結果一樣過程如何的粗暴都無所謂。
他不擅長與人接觸;他覺得擁抱勝過千言萬語。
他是合理主義者;而他是天真浪漫的理想派。
就像打散的拼圖,他們的起點絕不相同,當他忙著找出每一塊邊緣時,他總是胡亂地從拿起的第一片就開始拼湊。
七海很難在他們身上找到共通點,卻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忍受一堆打破他原則的事。
不接教職,是他的工作條件之一,卻也擋不住軟硬兼施的請託,破例將虎杖悠仁帶在身邊,而破例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七海又嘆了一口氣,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禁用力,努力壓抑著叫那些學生閉嘴的衝動。
「七海さん、可以停海上的休息站嗎?這個時間還要去消耗體力,得先補充一下熱量啊。」
佔據著後座一整排空間的貓熊用不符合外表的惱人語氣提出要求,而再往後一排的狗卷也跟著點頭發出「鮭魚鮭魚」的飯糰語。
由於已經是下班時間,七海的耐性也變得非常低,什麼海上的休息站?又不是在開車兜風。他懶得去看導航,絲毫不把貓熊的話當一回事。
「而且啊、去年沒時間幫真希在幸福鐘祈求戀愛運,今年一定要補回來!」
「什麼戀愛運?你不要擅作主張!」
與狗卷一同塞在最後一排的真希紅著臉給了貓熊一拳,而這種打在軟綿綿玩偶身上的拳頭,即使用盡全力也只會顯得毫無殺傷力。
「都是真希你自己臨陣害羞啦、要不然現在早就交到男朋友了!」
貓熊意有所指的點出這次沒跟他們一同參加冬季集訓的同學,用可愛玩偶的誇張表情發出賊賊的笑聲。
「你再說下去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真希作勢要往前勾住貓熊粗壯的脖子,卻被狗卷拉回去,這陣混亂當中,握著方向盤的七海再度嘆了一口氣,他很想回到二十小時前質問自己為什麼要接下這個爛攤子。
冬季,是醞釀詛咒的季節——這種說法,跟季節會影響情緒一樣,沒有根據卻被普遍認可,因為天氣導致抑鬱、因為日照不足產生負面情感;而這些代表著負面的情感,則是詛咒的養分,所以咒術師都很清楚,平靜無波的冬季並不表示世界太平,相反的,潛伏在黑暗中的詛咒正在慢慢滋長,直到夏季便用令人措手不及的氣勢一口氣活躍起來。
而這種體現在人身上的季節變化,完全無法套用在五條身上,就跟他有源源不絕的咒力一樣令人費解,冬天就算沒那麼繁忙,他也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搞得很忙,就連同居人也不見得清楚他的行蹤,出門像失蹤,回來就像撿到的一樣。
不過七海也逐漸習慣這種計畫會被突然打亂的生活節奏,即使是到了半夜準備要睡了,五條毫無愧疚之情的打擾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應對,這天開門的聲音算是早了,看一下錶,才十點多,七海還在看著年末的歌唱特別節目。
沒有意料中的五條式抱怨,難得安靜的進門讓七海不禁將目光從電視節目上移開,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五條的身軀壓進沙發裡,通常這樣的狀態代表他很累了。
『⋯⋯還好嗎?』
七海一邊拉開厚重的衣物,一邊試著掙脫這個過熱的懷抱,在溫度舒適的暖氣房內,他覺得這個擁抱著實地令人喘不過氣。
『不好——』
刻意拉著尾音,五條沒讓他掙脫,但很老實的說出自己的感受,這也讓七海不得不正視著眼前的人,這時才發現不是暖氣也不是冬衣過厚,而是五條整個人都在發燙。
伸手撥開亂髮,用自己的額頭抵住確認溫度,果然不是錯覺。
『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
『不小心的。』
歪著頭隨口回應,五條根本懶得思考為什麼會在這時間感冒,冬天本來就容易著涼、穿太多加上室內暖氣太強、還有流感病毒之類的種種原因,總之那都不是重點,而是他現在覺得很難受。
『八成又把自己搞太累了吧?』
這傢伙每次感冒都是因為這種只能說是活該的理由。
『有嗎?』
停頓了一下,五條覺得過熱的腦袋無法運轉,甚至想不起來上次感冒的原因了。
『上一次是接太多任務把自己累垮、再前一次是逞強的在雨中等我——更別說以前還有一次是熬夜打電動而感冒。』
無奈的推開五條,七海從櫃子裡找出一些常備的感冒藥扔給他,也順便熱了牛奶。
『那是桃太郎電鐵九十九年。』
五條補充道,接過牛奶後,打開桌上的糖罐,這次加了比平常還多一倍的量。
『喝完這杯,趕快去洗澡睡覺吧,接下來是新年的連休,趁機好好休息。』
無視五條還有力氣說出遊戲的名稱,七海順手將電視關掉,催促他趕快喝掉牛奶,早點睡覺。
先是點頭,又趕緊搖頭,讓人搞不懂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七海耐著性子看著他,五條這才露出懊惱的表情說:『不行啊——還有冬訓⋯⋯』
『什麼冬訓?』
只要五條的口氣稍微遲疑一點或語帶保留,他便能敏銳的嗅出陷阱的味道,但無論他多麼小心,還是會像看到香蕉皮自覺危險卻忍不住一腳踩下去一樣,話接得太順口,七海就立刻後悔了。
『高專的冬訓,明天開始,一年級跟二年級一起。』
聽到這件事,七海感覺眼前彷彿突然被黑影給籠罩,再看著五條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就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什麼了。
『你幫我——』
『我拒絕。』
兩人同時出聲,接著便是一陣沉默,五條沒再繼續哀求,乖乖地喝完牛奶,清洗了杯子之後便摸進浴室,然後時不時的打噴嚏,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就連爬上床時也像孩子般用動作表現出尋求溫暖的姿態。
跟包著厚重外套的擁抱不同,被窩裡親暱的接觸傳來的體溫更直接,七海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也很不甘心的開口:『明天的時間?』
然後,就變成他現在握著方向盤並且在心裡不斷詛咒五條的狀態。
「就在前面了!海螢休息站!」
貓熊伸出毛茸茸的手指著前方的指標,距離休息站兩公里,若要去現在就得切到外線車道。
「鮪魚美乃滋!」
「閉嘴——」
他可是依照時間表行動,交通時間上根本沒有餘裕停什麼休息站,居然連狗卷都一起瞎起鬨,七海從後照鏡瞪了一眼後方的學生。
「嗚嗚、真希又錯過幸福了⋯⋯」
「鰹魚乾⋯⋯」
「你們夠了沒啊?」
惱羞成怒的真希也無法阻止兩個同學胡鬧,這樣一來一往的拌嘴始終沒有結束,一路延續到車子開到冬訓的地點——房總半島鋸山的登山口才停止。
「不能再開進去一點嗎?真的不想離開高專還要爬山啊。」
跟一年前一樣的登山口,即使是關東熱門的登山地點,在冬季的夜晚到訪,山林的壓迫感仍讓人遲疑,真希站定在坡道上,面有難色地抱怨。
「而且那個該死的眼罩仔每次都挑這種又黑又冷得要死的時間把我們扔進山裡,真的有夠沒良心!」
嘴巴毒辣的真希唯有抱怨五條的時候會讓七海聽了心情舒暢一些,他一樣也是滿腹怨言,但他總是克制著不要讓情緒主宰自己。
「走吧、別浪費時間了,一年級的已經先抵達,過去日本寺大佛那邊會合。」
一抵達之後就先撥電話給虎杖,收到明確的位置之後,七海無視著學生的抱怨帶頭走進登山步道,若是白天可以直接搭纜車,而這時段就只能步行了。
「咦?七海さん要跟我們一起上去嗎?」
先發現不對勁的是貓熊。
「要不然呢?」
七海沒好氣的回應,即使走在黑暗的山裡也不需要燈光,因為他早就習慣在夜晚執行任務,而這種時候不需要視力,而是用咒力來定位方向。
「唔⋯⋯好像跟五條さん不一樣呢⋯⋯」
「鮭魚鮭魚。」
「你們還在囉唆什麼?」
耐性已經歸零,高專二年級的學生趕緊在七海嚴厲的視線下跟上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