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へ】
空氣中有吵雜的聲音，還沒睜開眼，腦海裡便浮現出類似車站的場景，聽不清楚的廣播聲、彷彿很多人在說話糊成一團的細碎音調、不同步伐踩出的腳步聲，自四面八方而來，五條在睜開眼之前，仔細的感受這一切，是令人安心的感覺。
即使緊閉著雙眼，若外界的光線充足，被眼皮遮住的視覺仍能隱約感覺光線，肯定是色溫偏向淡藍色的明亮空間吧？一思及此，就算沒聽到千葉的聲音他也忍不住急著睜開眼。
「呦！好久不見、夥伴。」
沒想到夥伴的笑容幾乎佔滿了全部的視野，那張熟悉的笑臉，僅僅是一瞬間，他差點忍不住鼻頭一陣酸。
「哇！」
身體直接反應的彈了起來，距離沒抓準一頭撞上了夏油的額頭，五條吃痛的揉著額頭，再仔細看著摯友額頭上沒有那條礙眼又令他忿恨的縫線，不禁懷疑這一切是夢。
跑馬燈體驗居然連痛覺都完整呈現，也太過真實了⋯⋯而且千葉連跑馬燈體驗是什麼都沒解釋，就帶著他沒入黑暗，他甚至沒想過是這樣的場景，心裡完全沒準備。
「開什麼玩笑？糟透了！」
都還沒仔細咀嚼死亡的感受，就匆匆的跳來這個地方，五條頓時急忙想找千葉理論，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這麼久沒見就說這種話，你很沒禮貌耶。」
夏油揉著額頭，故意裝出委屈的表情，五條這時才發現他穿著高專的制服，連臉頰都看起來光滑又柔軟，而細長的眼睛維持著與記憶中差不多的弧度，他也跟著摸摸自己的臉，不過光靠鈍感的手指根本無法摸出細微的變化。
「因為我跟學生說過了——殞命之時皆為孤身，真希望這是我的幻覺啊！」
可是，又不希望眼前的一切消失，他矛盾的暗自懊惱了一會兒，偷瞄了一眼夏油，仍是一臉縱容的表情，他也發現自己要求太多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吧？都死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夏油很像非常融入這裡似的，這也難怪，他比較早來嘛，如果論地獄跑馬燈的資歷，五條還得叫他一聲學長，但這難為情的稱呼他死都不會說出口。
「不好啊，被大家看著死去，遜斃了⋯⋯不過學生已經託付給硝子了，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說死期什麼的也不是毫無自覺，他多少有交代一下後事，但光想到自己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死亡，他又洩氣得覺得世界要毀滅了。
——肯定非常難看。
有形象包袱的五條越想越感到羞恥，早知道應該在千葉帶他來這裡之前先問清楚死狀的。
「怎麼樣？詛咒之王如何？」
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夏油一句話就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真不愧是彼此在想什麼都一清二楚的夥伴。
「唉呀、那真的超強——而且宿儺還沒使出全力呢！就算他沒用惠的十種影法術，能不能贏我也沒把握。」
「連你都這麼說啊⋯⋯」
那看來他們早一步離開，也算是好事吧，夏油露出了視世間一切糾葛為浮雲的淡然表情。
其實他也是臨時被叫來的，那個叫千葉的死神真的很有趣，突然跑來問他：「要不要去南方度假？」
——地獄怎麼那麼愜意啊，一點折磨也沒有，竟然還能度假。
「我甚至覺得有點抱歉呢⋯⋯」
五條似乎還沒完全融入這個輕鬆的氣氛裡，還在回想前一刻的事，畢竟他可是「新鮮的死人」，夏油雖然不怎麼感興趣，仍是捧場的應了一聲：「嗯？」
「本來以為，這份身處高處的寂寞，我比任何人都有共鳴；與其說是人與人的關係疏離，我感受到更多的是屬於物種與物種之間的隔閡——人能栽種出美麗的花朵、也能欣賞花的美，但沒有人會試著讓花『理解自己』吧，反之亦然。但說穿了其實沒那麼寂寞，因為我很喜歡大家。」
大概是五條很難得講出這麼一堆難以理解的論述，夏油聽著忍不住笑了出來，也隱約感覺身後傳來一陣無聲的躁動，不過五條還沉浸在剛死亡的幻痛裡，他決定還是暫時不打斷，讓他繼續長篇大論下去。
「對絕對意義的強者而言，必然只能體會畢生的孤獨，所以很想傳達給他啊——我能理解你喔——結果這個意念並沒有被傳達出去，這點我感到有些抱歉。」
原來你是對宿儺感到抱歉啊？心胸未免也太崇高了，不過這或許也是經歷了這一切的五條，終於比較貼近夏油的理念一些。
要是以前，是絕對無法想像五條對咒靈有共鳴的，這表示他多多少少有自我檢討，只是嘴巴上不會承認罷了。
其實他們兩個，都是浪漫主義者，他的理想，跟五條的理想，看似互相衝突，卻只是看待的角度不同而已，然而他們卻粗暴且傲慢的認定自己無法被理解，現在看來根本就幼稚得很可笑，同時最後也嘗到了任性的苦果。
「但聽起來你已經很滿足了，那也不錯啊。」
雖然是在眾目睽睽下死去，至少最後用盡了全力，而且現在他們能互相理解，是最可喜可賀的事。
——我也是哦，死在悟的手裡，一點也不覺得是遺憾。
「滿足啊⋯⋯如果拍著我的肩為我加油的人裡，有你在的話，我應該會感到滿足吧。」
從夏油那包容的眼神便知道，死亡雖然曾經將兩人分開，但也促成了原諒彼此的契機，彷彿又回到了那段總是笑著的夏日午後，那是五條想永遠緊握在手中的小小快樂。
「⋯⋯哈哈！」
夏油微微低下頭，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眼角帶著淚，而五條並沒有漏看了夥伴細微的變化，這次他是付諸行動的將身軀完全的往右靠，感覺到夏油承接了他大半的重量，他才安心的一起笑出來。
——確實跟以前的感覺一樣呢。
「總而言之，殺死我的不是時間或是疾病，而是比我強大的傢伙，我覺得這樣真是太好了。」
然後地獄的跑馬燈也太棒了，這麼說起來，千葉那個傢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希望不要突然出現然後冷冷的說「好了、結束。」又回到那個無止境的虛無當中——總覺得那個性格不太友善的死神肯定會做出這種事。
「你是從哪個時代來的武士啊？」
跟想像中千葉的聲音不太一樣，但一樣擁有讓周遭溫度驟降的聲線突然傳入耳裡，五條這時才猛然地回過頭發現這個跑馬燈裡還有他想見的人。
「怎麼會有這麼古老的思想？聽了真彆扭。不過大概就是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才會活得比我久吧。」
那是帶著鄙視目光，仍留著一頭看起來非常憤世嫉俗髮形的七海，陽光照射的關係，讓線條分明的側臉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你們兩個根本就是半斤八兩，五條前輩和七海都是！」
這時旁邊憋不住竊笑的灰原才放心的開口，其實他早在聊起宿儺的時候就想笑了，不過在夏油的眼神示意下勉強忍住。
「啊？七海！灰原！」
他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見到喜歡的人還以高專時代那副難以親近的模樣出現，他忍不住伸手想確認真實感，卻在受到七海投來帶刺的視線時退卻，將目標改至那頭整整齊齊的頭髮上，從以前一直想這麼做，在揉亂那頭金髮的瞬間他感到無比滿足。
似乎覺得五條把他當成一隻狗，七海有些不悅地伸手頂開，但角度不對始終沒成功，他只好面露不滿的叫他住手。
「『全部都交給五條一個人不就好了』——我還曾經這麼跟夏油前輩說過。」
「蛤？你以前真的這麼想的嗎？虧我還把你當成可靠的夥伴耶！」
還有撒嬌的對象，只是現在的七海是高專時的容貌，他還無法馬上適應，要對這張簡直可以稱為美少年等級的臉出手，五條還是產生了一點罪惡感。
地獄跑馬燈雖然很真實，他還是跨不過心裡那條無形的界線，他有些洩氣的望著可能比夏油還了解他的七海。
「事實上你根本不是為了咒術師的生態、更不是為了保護什麼，只是強者自我滿足的變態心理罷了。」
說什麼要讓這種爛透了的咒術師圈子重新來過，不過是身為強者才能說出來的妄語，既然人生已經是最強，也沒什麼好追求的，改變生態也不過是自我表現的說辭。
「七海、雖然大家都這麼想，但沒人會真的說出來啦！」
但是用這張臉講出這麼殘忍的話，再適合不過了。灰原滿足地將這一切盡收眼裡。
「等等、灰原你這樣更讓人火大。」
夏油這時也加入譴責五條的行列，三對一的情況下讓五條更覺得無地自容，比起在眾人目光中死去，被昔日夥伴的看穿的感覺更糟。
「哈哈不好意思啦！」
一條腸子通到底的灰原立刻老實的道歉，也因為這樣，從沒有人會真心對灰原賭氣。
「⋯⋯嘖！」
五條自認比不上灰原的討喜，而有些彆扭的別過頭，抗議般的咂嘴，他可是剛死掉的人哦，他才是應該被好好安慰的人吧——至少摸摸我的頭啊。
帶著些許怨懟的眼神這麼無聲的傳達著。
「但⋯⋯是與您相符的臨終⋯⋯雖然我不知您是怎麼想的，但我表示同情。」
像是察覺了五條的期望般，七海這時才收起嚴厲批判的攻擊，將話題推回身後這個十分需要被安撫的五條身上。
「那真是謝謝你哦！幹嘛突然用敬語⋯⋯那你的臨終又是怎麼回事啊？」
居然只有這樣？也太敷衍了！五條心裡抱怨著，又想起他在千葉面前不小心失態的眼淚，這時他才像要秋後算帳似的拉著身後七海的衣領。
「『之後拜託你了虎杖——』耍什麼帥啊？還有把所有的東西都丟給我叫我處理又是怎麼回事啊？對了我都忘了你是『全部都交給五條一個人不就好了』的慣犯。」
連番的抱怨一說出口就停不下來，他可是很努力地逼自己不要輕易讓情緒洩露出來，很努力的獨自消化那遲來的死訊，他至少還有好好的跟夏油道別。
——但你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給我。
「啊⋯⋯那是我害的。」
眼見兩人之間快要起衝突，灰原趕緊擠到兩人之間。似乎回到高專時期總是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場景，而灰原則是那個倒楣幫忙道歉的人。
「有時候，也有能讓人活下去的詛咒，這跟咒術一樣。」
無視灰原在一旁著急慌張，這時七海只是淡淡的開口，雖然是頂著高專時那副難以親近的臉，其實骨子裡還是那個在灰原亡故、夏油離去之後的十年間，只有他們彼此相伴著的靈魂，所以他很了解五條這時所爆發出來的情緒代表著什麼，也僅用短短的一句話就讓五條冷靜下來。
那是五條熟悉的語氣，這時他才像彆扭的小孩慢慢鬆開手，礙於這椅子的角度設計，他無法直接反手將七海拉進懷裡，空下來的雙手顯得無所適從。
「以前，我曾經針對退休生活的居所請教過冥小姐，她說：『如果想要找到全新的自己，那就向北；如果想回到過去，那就朝南方而去吧。』所以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南方。」
臨死之前見到灰原，更確定了無法欺騙自己的真心。
但他也沒想過能用這個方式再會，一切都得感謝千葉，他真的有好好的把他的願望放在心上，當千葉拿著那份奇怪的表格來找他時，他甚至覺得是在開玩笑。
——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嗎？不是幻想也不是夢境？
像是要回應五條的要求般，這次換他伸出手，將那張表情過於豐富的臉收進掌心裡，拇指順著眼眶的邊緣輕輕的撫過，五條本能地閉上眼，帶著喜悅的淚水順勢滑進指縫裡。
「雖然很消極，但在臨終之時還是賭上了未來，也很感謝灰原讓我做出這樣的決定。」
說不期待未來是騙人的，但那是屬於活下來的人才能看見的景色了。
「這樣啊⋯⋯」
五條接受了七海的說法，更正確的說，他是被這個極小的動作安撫，單純又簡單。
這時他才發現一旁夏油跟灰原的視線，正想加以解釋時，七海比他預期還快地鬆開手，又轉過身去裝作沒事一樣，但從他潮紅的耳根子大概可以讀出顧及他人的細膩心思。
正當五條想拉著他乾脆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溫存一下時，突然瞄到坐在另一頭椅子上的夜蛾校長。
——簡直就是地獄同學會。
「校長！你不是說咒術師不存在著沒有後悔的死亡嗎？」
——但我也沒有後悔啦！
他拉開笑容，對著夜蛾調侃了一番，然後夜蛾回給他一個預料之內的臭臉，讓他又開心地笑出聲，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將雙手搭在椅背上，他瞇起眼看著在陽光中飄散的懸浮粒子：「希望這些都不是我的幻覺啊⋯⋯」
「當然不是幻覺，你未免太小看死神了。」
朝著他們走近的是拎著一袋飲料，手上還拿了一杯咖啡的千葉，他一邊說著一邊遞出手上那袋罐裝飲料。
原來他是跑去買飲料，難怪消失無蹤。
五條接過飲料，挑了一罐可樂便往夏油那邊傳了過去，他看千葉很順手的將手中那杯咖啡遞給七海，忍不住吃味起來。
「喂、你也太偏心了，為什麼只有七海的是咖啡啊？」
「我有先問大家要喝什麼哦，在你來之前。」
「連你也一起欺負我？」
聽到千葉一本正經地回答，瞬間有種無處發洩的怒意竄上腦門，但看著千葉那張看似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還有他那理所當然的態度，頓時又忘了生氣。
會覺得熟悉，是因為以前見過吧？這時五條想起的不是不久前那個不動產管理人，而是更久以前⋯⋯
「啊！那個輔助監督！」
記憶這時接上線了，他指著千葉叫出聲。
「嗯，那時也是我沒錯。」
人類死後還是會保留生前的記憶，只有對於死神的記憶會變得曖昧不明，那也是因為這時他們才終於看清死神的真面目，而記憶中關於死神的印象則會與現況結合，喚起久遠的印象。
「原來那時是你啊⋯⋯難怪老是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怎麼會奇怪，反而是你們的需求千奇百怪，我可是每一個都有好好的紀錄而且達成哦。」
說著，他先指著灰原，「我是不是幫你看照著七海一直到最後？」
「啊，是。」
灰原很乖的立刻點頭，然後千葉還是維持著那張死魚臉，沒再逼問下去表示他滿意了。
「你是不是想死，而且希望死在夥伴的手中？」
接著又指著夏油。
「真的很謝謝你，完成了我的願望。」
像是配合這場滑稽的鬧劇一樣，夏油刻意裝出誠懇的態度回應。
「然後，這傢伙說想要去南方——這件事真的很麻煩，本來以為要等上好一陣子才能成行，畢竟少一個人都不行，沒想到你的案子這麼快送上來。」
說完七海的願望後，千葉才一臉無奈的俯視著坐在他前方的五條，「然後你啊⋯⋯你說過不想要孤獨死吧？如何，這樣夠熱鬧嗎？」
十年前不小心對千葉說出的真心話，沒想到在這時直接被攤在夥伴面前，五條感到羞恥到了極點，他們每個人的想法不可能事先說好，卻彷彿有個神秘的組織默默將這一切串了起來⋯⋯成了這段名為「向南而行」的跑馬燈體驗。
這時身旁傳來一陣竊笑，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夏油，然後這陣笑聲像會傳染一樣，最後讓每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啊？前面還說得很帥——什麼死亡都是孤獨的，結果你根本怕得要死？」
最不客氣的是夏油。
「五條學長，你的形象全毀了！」
「這可是你本人親口說的，千葉先生不會說謊。」
這樣一鬧，本來就薄得像餛飩皮般的臉皮瞬間紅透，但他卻捨不得賭氣離開被大家圍繞著的中心——因為我很喜歡大家啊。
最後他也顧不得面子，像驕傲的貓揚起下巴，坦然接受千葉這麼用心的安排。
——不管是夢、還是幻覺，都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Fin.
【任務筆記】
二〇一八年，年忘。
航班資訊：二〇〇六年、夏末、沖繩；回程未定；四名亡者加一名死神。
「啊啊⋯⋯下雨的海邊掃興極了，比即將高潮的整人節目進廣告還糟。」
「變成什麼事都做不了呢。」
「那來吃午餐吧！幸好我機靈的在機場買了很多零食。」
「喂——你為什麼像沒事一樣在看書啊？這不是你想回去的『南方』嗎？」
「在海邊什麼事都不做，讓時間慢慢的從指尖流過，這是我的夢想沒錯。」
「但不是這種海吧？這哪裡輕鬆愜意了？」
「我確實沒有預想到天氣的問題，但這不能怪我。」
「對了，遇到千葉先生的時候，好像都在下雨⋯⋯」
「原來是那個傢伙害的？千葉呢？」
「他留在租來的車子上，說想聽音樂⋯⋯」
雖然腦袋裡的畫面是旅遊雜誌上乾淨的沙灘、明亮的海岸，但下雨就會全毀了吧？唉。
即使在跑馬燈中，這件事依舊是必然的定律。
看他們在大雨中的海邊小屋裡吵成一團，我卻完全不想移動腳步——音樂，真是太棒了。
【後記】
這篇是預期之外的文。
之前一直吵著要好好描寫二三六回的場景，但其實我一直覺得漫畫這段讓我內心平靜又圓滿，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像加油添醋，然後某天夜裡翻著不知道重看了第幾次的死神千葉系列，每次翻開都會被伊坂幸太郎的電波給逗笑，笑著笑著，腦袋突然不知道被什麼打到，瞬間產生了想要寫千葉與咒術這種雙重同人文的念頭，居然非常有動力的跳起來打開電腦，一口氣寫了一大堆。
這系列是我到現在寫得最快樂的一篇文吧，因為是同人的同人文，所以各種放飛自我的想法都胡亂地塞進去，總之每個人的死亡都有千葉的陪伴，讓這些人的死亡不再只剩悲傷跟遺憾，有很多細節其實是我在寫的當下完全沒想過最後可以串起來的，一個一個的小點，最後串成圓。因為二三六回是五條的最終回，比起以前總是比較偏心七海那邊，這次無意識的著重在五條身上比較多，包含了自我流的解釋——五條殺了夏油的理由、揭露害怕寂寞、希望有人陪伴著死去的真心等等，當這些都串起來完成一個圓的時候，我覺得浪費時間在這篇文上挺值得的，所以這是一篇完全滿足我個人私心的文；原本應該要一回就補完的同人文，被千葉這樣一亂，突然膨脹了十倍，連我都想問自己：「你到底在幹嘛？」
但同人的本質就是這個吧，創造自己喜歡且會開心的事物，這純粹的想法讓這個過程無比的快樂。
最後一回我必須硬拆成兩篇，是因為「南へ」這段，我希望改為第三人稱（但偏重五條）的視角描寫，而不是千葉的視角，畢竟以千葉的眼光看來，不過是一群吵鬧人類無聊的破鏡重圓場景，如果透過千葉來傳達，基調又會變得有點搞笑了。
最後，既然很任性的每一回都有挑了主題曲，那麼請陪喜歡音樂的千葉再聽一次吧，都是我喜歡的樂團、我喜歡的歌。
・My Chemical Romance - Famous Last Words
・SUPERCAR - YUMEGIWA LAST BOY
・9mm Parabellum Bullet - Discommunication
・envy - A Warm Room
・amazarashi - ぼくら対せかい
・ASIAN KUNG-FU GENERATION - 夏の日、残像
***K 2024.03.21
空氣中有吵雜的聲音，還沒睜開眼，腦海裡便浮現出類似車站的場景，聽不清楚的廣播聲、彷彿很多人在說話糊成一團的細碎音調、不同步伐踩出的腳步聲，自四面八方而來，五條在睜開眼之前，仔細的感受這一切，是令人安心的感覺。
即使緊閉著雙眼，若外界的光線充足，被眼皮遮住的視覺仍能隱約感覺光線，肯定是色溫偏向淡藍色的明亮空間吧？一思及此，就算沒聽到千葉的聲音他也忍不住急著睜開眼。
「呦！好久不見、夥伴。」
沒想到夥伴的笑容幾乎佔滿了全部的視野，那張熟悉的笑臉，僅僅是一瞬間，他差點忍不住鼻頭一陣酸。
「哇！」
身體直接反應的彈了起來，距離沒抓準一頭撞上了夏油的額頭，五條吃痛的揉著額頭，再仔細看著摯友額頭上沒有那條礙眼又令他忿恨的縫線，不禁懷疑這一切是夢。
跑馬燈體驗居然連痛覺都完整呈現，也太過真實了⋯⋯而且千葉連跑馬燈體驗是什麼都沒解釋，就帶著他沒入黑暗，他甚至沒想過是這樣的場景，心裡完全沒準備。
「開什麼玩笑？糟透了！」
都還沒仔細咀嚼死亡的感受，就匆匆的跳來這個地方，五條頓時急忙想找千葉理論，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這麼久沒見就說這種話，你很沒禮貌耶。」
夏油揉著額頭，故意裝出委屈的表情，五條這時才發現他穿著高專的制服，連臉頰都看起來光滑又柔軟，而細長的眼睛維持著與記憶中差不多的弧度，他也跟著摸摸自己的臉，不過光靠鈍感的手指根本無法摸出細微的變化。
「因為我跟學生說過了——殞命之時皆為孤身，真希望這是我的幻覺啊！」
可是，又不希望眼前的一切消失，他矛盾的暗自懊惱了一會兒，偷瞄了一眼夏油，仍是一臉縱容的表情，他也發現自己要求太多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吧？都死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夏油很像非常融入這裡似的，這也難怪，他比較早來嘛，如果論地獄跑馬燈的資歷，五條還得叫他一聲學長，但這難為情的稱呼他死都不會說出口。
「不好啊，被大家看著死去，遜斃了⋯⋯不過學生已經託付給硝子了，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說死期什麼的也不是毫無自覺，他多少有交代一下後事，但光想到自己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死亡，他又洩氣得覺得世界要毀滅了。
——肯定非常難看。
有形象包袱的五條越想越感到羞恥，早知道應該在千葉帶他來這裡之前先問清楚死狀的。
「怎麼樣？詛咒之王如何？」
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夏油一句話就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真不愧是彼此在想什麼都一清二楚的夥伴。
「唉呀、那真的超強——而且宿儺還沒使出全力呢！就算他沒用惠的十種影法術，能不能贏我也沒把握。」
「連你都這麼說啊⋯⋯」
那看來他們早一步離開，也算是好事吧，夏油露出了視世間一切糾葛為浮雲的淡然表情。
其實他也是臨時被叫來的，那個叫千葉的死神真的很有趣，突然跑來問他：「要不要去南方度假？」
——地獄怎麼那麼愜意啊，一點折磨也沒有，竟然還能度假。
「我甚至覺得有點抱歉呢⋯⋯」
五條似乎還沒完全融入這個輕鬆的氣氛裡，還在回想前一刻的事，畢竟他可是「新鮮的死人」，夏油雖然不怎麼感興趣，仍是捧場的應了一聲：「嗯？」
「本來以為，這份身處高處的寂寞，我比任何人都有共鳴；與其說是人與人的關係疏離，我感受到更多的是屬於物種與物種之間的隔閡——人能栽種出美麗的花朵、也能欣賞花的美，但沒有人會試著讓花『理解自己』吧，反之亦然。但說穿了其實沒那麼寂寞，因為我很喜歡大家。」
大概是五條很難得講出這麼一堆難以理解的論述，夏油聽著忍不住笑了出來，也隱約感覺身後傳來一陣無聲的躁動，不過五條還沉浸在剛死亡的幻痛裡，他決定還是暫時不打斷，讓他繼續長篇大論下去。
「對絕對意義的強者而言，必然只能體會畢生的孤獨，所以很想傳達給他啊——我能理解你喔——結果這個意念並沒有被傳達出去，這點我感到有些抱歉。」
原來你是對宿儺感到抱歉啊？心胸未免也太崇高了，不過這或許也是經歷了這一切的五條，終於比較貼近夏油的理念一些。
要是以前，是絕對無法想像五條對咒靈有共鳴的，這表示他多多少少有自我檢討，只是嘴巴上不會承認罷了。
其實他們兩個，都是浪漫主義者，他的理想，跟五條的理想，看似互相衝突，卻只是看待的角度不同而已，然而他們卻粗暴且傲慢的認定自己無法被理解，現在看來根本就幼稚得很可笑，同時最後也嘗到了任性的苦果。
「但聽起來你已經很滿足了，那也不錯啊。」
雖然是在眾目睽睽下死去，至少最後用盡了全力，而且現在他們能互相理解，是最可喜可賀的事。
——我也是哦，死在悟的手裡，一點也不覺得是遺憾。
「滿足啊⋯⋯如果拍著我的肩為我加油的人裡，有你在的話，我應該會感到滿足吧。」
從夏油那包容的眼神便知道，死亡雖然曾經將兩人分開，但也促成了原諒彼此的契機，彷彿又回到了那段總是笑著的夏日午後，那是五條想永遠緊握在手中的小小快樂。
「⋯⋯哈哈！」
夏油微微低下頭，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眼角帶著淚，而五條並沒有漏看了夥伴細微的變化，這次他是付諸行動的將身軀完全的往右靠，感覺到夏油承接了他大半的重量，他才安心的一起笑出來。
——確實跟以前的感覺一樣呢。
「總而言之，殺死我的不是時間或是疾病，而是比我強大的傢伙，我覺得這樣真是太好了。」
然後地獄的跑馬燈也太棒了，這麼說起來，千葉那個傢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希望不要突然出現然後冷冷的說「好了、結束。」又回到那個無止境的虛無當中——總覺得那個性格不太友善的死神肯定會做出這種事。
「你是從哪個時代來的武士啊？」
跟想像中千葉的聲音不太一樣，但一樣擁有讓周遭溫度驟降的聲線突然傳入耳裡，五條這時才猛然地回過頭發現這個跑馬燈裡還有他想見的人。
「怎麼會有這麼古老的思想？聽了真彆扭。不過大概就是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才會活得比我久吧。」
那是帶著鄙視目光，仍留著一頭看起來非常憤世嫉俗髮形的七海，陽光照射的關係，讓線條分明的側臉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你們兩個根本就是半斤八兩，五條前輩和七海都是！」
這時旁邊憋不住竊笑的灰原才放心的開口，其實他早在聊起宿儺的時候就想笑了，不過在夏油的眼神示意下勉強忍住。
「啊？七海！灰原！」
他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見到喜歡的人還以高專時代那副難以親近的模樣出現，他忍不住伸手想確認真實感，卻在受到七海投來帶刺的視線時退卻，將目標改至那頭整整齊齊的頭髮上，從以前一直想這麼做，在揉亂那頭金髮的瞬間他感到無比滿足。
似乎覺得五條把他當成一隻狗，七海有些不悅地伸手頂開，但角度不對始終沒成功，他只好面露不滿的叫他住手。
「『全部都交給五條一個人不就好了』——我還曾經這麼跟夏油前輩說過。」
「蛤？你以前真的這麼想的嗎？虧我還把你當成可靠的夥伴耶！」
還有撒嬌的對象，只是現在的七海是高專時的容貌，他還無法馬上適應，要對這張簡直可以稱為美少年等級的臉出手，五條還是產生了一點罪惡感。
地獄跑馬燈雖然很真實，他還是跨不過心裡那條無形的界線，他有些洩氣的望著可能比夏油還了解他的七海。
「事實上你根本不是為了咒術師的生態、更不是為了保護什麼，只是強者自我滿足的變態心理罷了。」
說什麼要讓這種爛透了的咒術師圈子重新來過，不過是身為強者才能說出來的妄語，既然人生已經是最強，也沒什麼好追求的，改變生態也不過是自我表現的說辭。
「七海、雖然大家都這麼想，但沒人會真的說出來啦！」
但是用這張臉講出這麼殘忍的話，再適合不過了。灰原滿足地將這一切盡收眼裡。
「等等、灰原你這樣更讓人火大。」
夏油這時也加入譴責五條的行列，三對一的情況下讓五條更覺得無地自容，比起在眾人目光中死去，被昔日夥伴的看穿的感覺更糟。
「哈哈不好意思啦！」
一條腸子通到底的灰原立刻老實的道歉，也因為這樣，從沒有人會真心對灰原賭氣。
「⋯⋯嘖！」
五條自認比不上灰原的討喜，而有些彆扭的別過頭，抗議般的咂嘴，他可是剛死掉的人哦，他才是應該被好好安慰的人吧——至少摸摸我的頭啊。
帶著些許怨懟的眼神這麼無聲的傳達著。
「但⋯⋯是與您相符的臨終⋯⋯雖然我不知您是怎麼想的，但我表示同情。」
像是察覺了五條的期望般，七海這時才收起嚴厲批判的攻擊，將話題推回身後這個十分需要被安撫的五條身上。
「那真是謝謝你哦！幹嘛突然用敬語⋯⋯那你的臨終又是怎麼回事啊？」
居然只有這樣？也太敷衍了！五條心裡抱怨著，又想起他在千葉面前不小心失態的眼淚，這時他才像要秋後算帳似的拉著身後七海的衣領。
「『之後拜託你了虎杖——』耍什麼帥啊？還有把所有的東西都丟給我叫我處理又是怎麼回事啊？對了我都忘了你是『全部都交給五條一個人不就好了』的慣犯。」
連番的抱怨一說出口就停不下來，他可是很努力地逼自己不要輕易讓情緒洩露出來，很努力的獨自消化那遲來的死訊，他至少還有好好的跟夏油道別。
——但你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給我。
「啊⋯⋯那是我害的。」
眼見兩人之間快要起衝突，灰原趕緊擠到兩人之間。似乎回到高專時期總是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場景，而灰原則是那個倒楣幫忙道歉的人。
「有時候，也有能讓人活下去的詛咒，這跟咒術一樣。」
無視灰原在一旁著急慌張，這時七海只是淡淡的開口，雖然是頂著高專時那副難以親近的臉，其實骨子裡還是那個在灰原亡故、夏油離去之後的十年間，只有他們彼此相伴著的靈魂，所以他很了解五條這時所爆發出來的情緒代表著什麼，也僅用短短的一句話就讓五條冷靜下來。
那是五條熟悉的語氣，這時他才像彆扭的小孩慢慢鬆開手，礙於這椅子的角度設計，他無法直接反手將七海拉進懷裡，空下來的雙手顯得無所適從。
「以前，我曾經針對退休生活的居所請教過冥小姐，她說：『如果想要找到全新的自己，那就向北；如果想回到過去，那就朝南方而去吧。』所以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南方。」
臨死之前見到灰原，更確定了無法欺騙自己的真心。
但他也沒想過能用這個方式再會，一切都得感謝千葉，他真的有好好的把他的願望放在心上，當千葉拿著那份奇怪的表格來找他時，他甚至覺得是在開玩笑。
——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嗎？不是幻想也不是夢境？
像是要回應五條的要求般，這次換他伸出手，將那張表情過於豐富的臉收進掌心裡，拇指順著眼眶的邊緣輕輕的撫過，五條本能地閉上眼，帶著喜悅的淚水順勢滑進指縫裡。
「雖然很消極，但在臨終之時還是賭上了未來，也很感謝灰原讓我做出這樣的決定。」
說不期待未來是騙人的，但那是屬於活下來的人才能看見的景色了。
「這樣啊⋯⋯」
五條接受了七海的說法，更正確的說，他是被這個極小的動作安撫，單純又簡單。
這時他才發現一旁夏油跟灰原的視線，正想加以解釋時，七海比他預期還快地鬆開手，又轉過身去裝作沒事一樣，但從他潮紅的耳根子大概可以讀出顧及他人的細膩心思。
正當五條想拉著他乾脆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溫存一下時，突然瞄到坐在另一頭椅子上的夜蛾校長。
——簡直就是地獄同學會。
「校長！你不是說咒術師不存在著沒有後悔的死亡嗎？」
——但我也沒有後悔啦！
他拉開笑容，對著夜蛾調侃了一番，然後夜蛾回給他一個預料之內的臭臉，讓他又開心地笑出聲，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將雙手搭在椅背上，他瞇起眼看著在陽光中飄散的懸浮粒子：「希望這些都不是我的幻覺啊⋯⋯」
「當然不是幻覺，你未免太小看死神了。」
朝著他們走近的是拎著一袋飲料，手上還拿了一杯咖啡的千葉，他一邊說著一邊遞出手上那袋罐裝飲料。
原來他是跑去買飲料，難怪消失無蹤。
五條接過飲料，挑了一罐可樂便往夏油那邊傳了過去，他看千葉很順手的將手中那杯咖啡遞給七海，忍不住吃味起來。
「喂、你也太偏心了，為什麼只有七海的是咖啡啊？」
「我有先問大家要喝什麼哦，在你來之前。」
「連你也一起欺負我？」
聽到千葉一本正經地回答，瞬間有種無處發洩的怒意竄上腦門，但看著千葉那張看似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還有他那理所當然的態度，頓時又忘了生氣。
會覺得熟悉，是因為以前見過吧？這時五條想起的不是不久前那個不動產管理人，而是更久以前⋯⋯
「啊！那個輔助監督！」
記憶這時接上線了，他指著千葉叫出聲。
「嗯，那時也是我沒錯。」
人類死後還是會保留生前的記憶，只有對於死神的記憶會變得曖昧不明，那也是因為這時他們才終於看清死神的真面目，而記憶中關於死神的印象則會與現況結合，喚起久遠的印象。
「原來那時是你啊⋯⋯難怪老是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怎麼會奇怪，反而是你們的需求千奇百怪，我可是每一個都有好好的紀錄而且達成哦。」
說著，他先指著灰原，「我是不是幫你看照著七海一直到最後？」
「啊，是。」
灰原很乖的立刻點頭，然後千葉還是維持著那張死魚臉，沒再逼問下去表示他滿意了。
「你是不是想死，而且希望死在夥伴的手中？」
接著又指著夏油。
「真的很謝謝你，完成了我的願望。」
像是配合這場滑稽的鬧劇一樣，夏油刻意裝出誠懇的態度回應。
「然後，這傢伙說想要去南方——這件事真的很麻煩，本來以為要等上好一陣子才能成行，畢竟少一個人都不行，沒想到你的案子這麼快送上來。」
說完七海的願望後，千葉才一臉無奈的俯視著坐在他前方的五條，「然後你啊⋯⋯你說過不想要孤獨死吧？如何，這樣夠熱鬧嗎？」
十年前不小心對千葉說出的真心話，沒想到在這時直接被攤在夥伴面前，五條感到羞恥到了極點，他們每個人的想法不可能事先說好，卻彷彿有個神秘的組織默默將這一切串了起來⋯⋯成了這段名為「向南而行」的跑馬燈體驗。
這時身旁傳來一陣竊笑，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夏油，然後這陣笑聲像會傳染一樣，最後讓每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啊？前面還說得很帥——什麼死亡都是孤獨的，結果你根本怕得要死？」
最不客氣的是夏油。
「五條學長，你的形象全毀了！」
「這可是你本人親口說的，千葉先生不會說謊。」
這樣一鬧，本來就薄得像餛飩皮般的臉皮瞬間紅透，但他卻捨不得賭氣離開被大家圍繞著的中心——因為我很喜歡大家啊。
最後他也顧不得面子，像驕傲的貓揚起下巴，坦然接受千葉這麼用心的安排。
——不管是夢、還是幻覺，都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Fin.
【任務筆記】
二〇一八年，年忘。
航班資訊：二〇〇六年、夏末、沖繩；回程未定；四名亡者加一名死神。
「啊啊⋯⋯下雨的海邊掃興極了，比即將高潮的整人節目進廣告還糟。」
「變成什麼事都做不了呢。」
「那來吃午餐吧！幸好我機靈的在機場買了很多零食。」
「喂——你為什麼像沒事一樣在看書啊？這不是你想回去的『南方』嗎？」
「在海邊什麼事都不做，讓時間慢慢的從指尖流過，這是我的夢想沒錯。」
「但不是這種海吧？這哪裡輕鬆愜意了？」
「我確實沒有預想到天氣的問題，但這不能怪我。」
「對了，遇到千葉先生的時候，好像都在下雨⋯⋯」
「原來是那個傢伙害的？千葉呢？」
「他留在租來的車子上，說想聽音樂⋯⋯」
雖然腦袋裡的畫面是旅遊雜誌上乾淨的沙灘、明亮的海岸，但下雨就會全毀了吧？唉。
即使在跑馬燈中，這件事依舊是必然的定律。
看他們在大雨中的海邊小屋裡吵成一團，我卻完全不想移動腳步——音樂，真是太棒了。
【後記】
這篇是預期之外的文。
之前一直吵著要好好描寫二三六回的場景，但其實我一直覺得漫畫這段讓我內心平靜又圓滿，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像加油添醋，然後某天夜裡翻著不知道重看了第幾次的死神千葉系列，每次翻開都會被伊坂幸太郎的電波給逗笑，笑著笑著，腦袋突然不知道被什麼打到，瞬間產生了想要寫千葉與咒術這種雙重同人文的念頭，居然非常有動力的跳起來打開電腦，一口氣寫了一大堆。
這系列是我到現在寫得最快樂的一篇文吧，因為是同人的同人文，所以各種放飛自我的想法都胡亂地塞進去，總之每個人的死亡都有千葉的陪伴，讓這些人的死亡不再只剩悲傷跟遺憾，有很多細節其實是我在寫的當下完全沒想過最後可以串起來的，一個一個的小點，最後串成圓。因為二三六回是五條的最終回，比起以前總是比較偏心七海那邊，這次無意識的著重在五條身上比較多，包含了自我流的解釋——五條殺了夏油的理由、揭露害怕寂寞、希望有人陪伴著死去的真心等等，當這些都串起來完成一個圓的時候，我覺得浪費時間在這篇文上挺值得的，所以這是一篇完全滿足我個人私心的文；原本應該要一回就補完的同人文，被千葉這樣一亂，突然膨脹了十倍，連我都想問自己：「你到底在幹嘛？」
但同人的本質就是這個吧，創造自己喜歡且會開心的事物，這純粹的想法讓這個過程無比的快樂。
最後一回我必須硬拆成兩篇，是因為「南へ」這段，我希望改為第三人稱（但偏重五條）的視角描寫，而不是千葉的視角，畢竟以千葉的眼光看來，不過是一群吵鬧人類無聊的破鏡重圓場景，如果透過千葉來傳達，基調又會變得有點搞笑了。
最後，既然很任性的每一回都有挑了主題曲，那麼請陪喜歡音樂的千葉再聽一次吧，都是我喜歡的樂團、我喜歡的歌。
・My Chemical Romance - Famous Last Words
・SUPERCAR - YUMEGIWA LAST BOY
・9mm Parabellum Bullet - Discommunication
・envy - A Warm Room
・amazarashi - ぼくら対せかい
・ASIAN KUNG-FU GENERATION - 夏の日、残像
***K 2024.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