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接吻只是偶然。
關於接吻的記憶，其實很模糊，那些不知怎麼消化的情緒，腦袋總會自動堆放到不容易搜索的角落，用不了多久，就會淡忘。
但只要接觸到與該記憶有關的事物，令人無地自容的情緒便會鮮明的重演。
雨的聲音、雨的味道，都跟接吻有關，因此七海並不喜歡雨天。
那是再普通不過的夏日午後，只要有點常識都會清楚午後雷陣雨總會伴隨高溫而來，上車前天色已經黑得像是傍晚，抵達離高專最近的車站時，豆大的雨滴緊接著轟隆的雷聲落下，一想到要在這種雨中走一大段路回到宿舍，七海便感到厭煩，正思索著是否該等雨小一點再走時，高大顯眼的身影映入眼簾。
運氣也太背了，遇到這種雨還碰到不想往來的人，不管怎樣還是離遠一點好，撐起傘他決定儘速離開，但小車站跟乘客只有小貓兩三隻，讓七海一下就被逮到。
『呦、七海！』
很不想打招呼的轉過頭，便看到五條堆滿笑容的臉，看他兩手空空，七海就知道逃不掉了。
『你沒帶傘嗎？』
不擅長熱絡地打招呼，七海隨便找了問了也是白問的話語填塞兩人之間的空白，其實他一點也不在乎五條有沒有傘。
『如果有帶就不會站在這了。』
這雨勢大概只要走三步出去就會全身濕了，五條也不是沒想過用術式解決這個困境，但他今天沒這個心情。
——糟透了的一天，被雨困住也是理所當然的。
『也對。』
懶得再多說，跟這前輩沒什麼話可說，因此七海決定冒著可能會半濕的風險撐起傘走回宿舍。
『喂——正常人都會一起撐吧？反正目的地一樣。』
見他毫不猶豫地走進雨中，五條忍不住抱怨，這人真的很無情。
『不看天氣預報出門的人，本來就應該受到天譴。』
如果兩個人一起撐，以他們的身形都會一起淋濕吧？這樣一來撐傘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順手分享傘下的空間這個選項，從來沒在七海的腦袋裡出現過。
『是嗎？』
一聽到七海說是天譴，五條本能地又笑了出來。
自我意識過剩、自以為世界的中心、強到超乎常理——是你這種人無法理解的。
五條想起夏油在前不久跟他說的話，最熟悉的朋友、最重要的夥伴，在他只顧著自己、只看著眼前的事時，不知不覺變得陌生，每說一句話所獲得的回應都帶著惡意的評論。
那不是他所認識的夏油，其實他們早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只是他視而不見。
——你還真是傲慢。是你的話，應該辦得到吧？悟。你自己辦得到，卻說別人做這種事「不可能成功」？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的嗎？還是因為你是最強的，所以是五條悟嗎？
——如果我能成為你，這種愚蠢的理想也有機會成真，你不覺得嗎？
才不是這樣，他就算強得令人不爽，卻還是有辦不到的事，他是個連珍惜身邊的人都辦不到的笨蛋啊。
他想反駁、想解釋，然而他發現相較之下，夏油說的都是事實，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只在乎自己；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無法理解夏油的痛苦；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認為夏油愚蠢顯得自己更加愚蠢，他會有今天，確實是天譴。
被攻擊得體無完膚，五條仰起頭繼續維持著笑容，像是只要勉強自己笑著，就不會流淚，但他無法控制，失去摯友的悲傷早已飽和。
反正在這個沒人的車站，大得像有冤情的雨中，提供了短暫的阻隔，不會有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狼狽的拿下墨鏡揉眼時，留意到七海沉默走回來的身影。
——可惡、連這副樣子也無所遁形。
『不是不想跟我分享那把傘嗎？』
為了逃離七海清澈到有些惱人的視線，他故意不在乎地走進雨中，掩飾般的說出酸溜溜的話語，五條想盡量表現得跟平常一樣，但有些哽咽的聲音背叛了他。
『要不要撐隨便你。』
七海撐著傘，冷眼看著五條像小孩子一樣的幼稚行為，有些後悔自己竟然會擔心這種人。
一起在雨中走了一段路，全身濕的五條像被遺棄在雨中的小狗，七海沒有主動伸手，只是沉默的走著，他刻意留了一半的空間給五條，另一邊的肩膀也濕了。
直到五條打起噴嚏，最終還是妥協的一起擠進傘下這狹窄的空間中。
『用雨水掩飾淚水，其實沒什麼意義，也不帥。』
聽著五條接連的噴嚏，七海有些無奈，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樣半濕的手帕，像是想抹去這幅悲傷景色的用力往五條的臉上擦去，雨水、淚水跟鼻涕，糟得一塌糊塗。
『七海⋯⋯你安靜的時候比較可愛。』
『放手。』
手腕被抓住，抽不回手，正當七海覺得自己太雞婆時，五條反而將混雜了各種液體的臉放進他掌心，這種黏膩又潮濕的觸感讓七海很不悅。
不知道哪條神經被雷打到，因為毫無徵兆，當五條拉近距離直接親過來的時候，七海的思緒還停留在上一秒。
——早知道就不要心軟了。
關於初吻的記憶與當下的想法，一直伴隨著七海未來十年的日子。
後來七海找了很多關於心理層面的書籍來看，想找出五條為何在那種情況下親吻他的原因，卻得不到合理的答案，最後只能歸咎於意外。
第一次接吻，只是偶然，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唯一能稱得上是解釋的，只有自己很碰巧的在五條最脆弱的時候，走進了他的領域，在領域中必死無疑，他只是很倒霉的成了那唯一發洩的對象。
「又沒帶傘？」
看著坐在他家門口的人，七海那埋藏在深處的回憶又被勾起，空氣是一樣的濕度、不絕於耳是一樣的雨滴聲、全身溼透了的五條跟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笑著。
「反正只有一小段路。」
在七海眼中，這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那是勉強維持著名為五條悟這個空洞軀殼的假笑。
「還是會淋濕吧，況且⋯⋯哭的時候還淋著雨，一點都不帥。」
七海嘆了口氣，放下鑰匙，他得先蹲下身伸手確認眼前的人是否還真實存在，一觸碰到他冰冷的臉頰，七海忍不住用拇指壓住即將潰堤的眼窩。
「⋯⋯至少先給我一個擁抱吧？我好冷。」
不等七海回應，五條便直接將他緊緊的擁住。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很突然，也因為在狹窄的範圍裡，無處可閃。
那天，夏油離開了高專。
——第一次接吻，只是偶然。
七海這麼說服自己。
第二次接吻的時候，擁抱著接近失溫狀態的人，尋求溫暖是生物本能。
那天，夏油死在親友的手中。
——第二次接吻，只是取暖。
但七海知道，這理由無法說服自己，因為他始終無法鬆手，深怕眼前的人消失，就像夏油前輩一樣。
他不喜歡雨天，關於雨的記憶也很糟，帶著悲傷眼淚的吻，絕對稱不上是愉快的回憶。
他沒問過五條是不是一樣討厭雨天，至少能肯定的是，五條找到另一個掩飾悲傷淚水的方法——擁抱的時候哭，就不會讓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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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看完高嶺之花。
其實真的蠻難看的，但我還是把它看完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關於第一次接吻這句話，所以趁躺著的時候筆記著這篇的草稿。
明明草稿完整度算高，只差花一點時間寫完，卻拖了好幾天。XD
關於接吻的記憶，其實很模糊，那些不知怎麼消化的情緒，腦袋總會自動堆放到不容易搜索的角落，用不了多久，就會淡忘。
但只要接觸到與該記憶有關的事物，令人無地自容的情緒便會鮮明的重演。
雨的聲音、雨的味道，都跟接吻有關，因此七海並不喜歡雨天。
那是再普通不過的夏日午後，只要有點常識都會清楚午後雷陣雨總會伴隨高溫而來，上車前天色已經黑得像是傍晚，抵達離高專最近的車站時，豆大的雨滴緊接著轟隆的雷聲落下，一想到要在這種雨中走一大段路回到宿舍，七海便感到厭煩，正思索著是否該等雨小一點再走時，高大顯眼的身影映入眼簾。
運氣也太背了，遇到這種雨還碰到不想往來的人，不管怎樣還是離遠一點好，撐起傘他決定儘速離開，但小車站跟乘客只有小貓兩三隻，讓七海一下就被逮到。
『呦、七海！』
很不想打招呼的轉過頭，便看到五條堆滿笑容的臉，看他兩手空空，七海就知道逃不掉了。
『你沒帶傘嗎？』
不擅長熱絡地打招呼，七海隨便找了問了也是白問的話語填塞兩人之間的空白，其實他一點也不在乎五條有沒有傘。
『如果有帶就不會站在這了。』
這雨勢大概只要走三步出去就會全身濕了，五條也不是沒想過用術式解決這個困境，但他今天沒這個心情。
——糟透了的一天，被雨困住也是理所當然的。
『也對。』
懶得再多說，跟這前輩沒什麼話可說，因此七海決定冒著可能會半濕的風險撐起傘走回宿舍。
『喂——正常人都會一起撐吧？反正目的地一樣。』
見他毫不猶豫地走進雨中，五條忍不住抱怨，這人真的很無情。
『不看天氣預報出門的人，本來就應該受到天譴。』
如果兩個人一起撐，以他們的身形都會一起淋濕吧？這樣一來撐傘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順手分享傘下的空間這個選項，從來沒在七海的腦袋裡出現過。
『是嗎？』
一聽到七海說是天譴，五條本能地又笑了出來。
自我意識過剩、自以為世界的中心、強到超乎常理——是你這種人無法理解的。
五條想起夏油在前不久跟他說的話，最熟悉的朋友、最重要的夥伴，在他只顧著自己、只看著眼前的事時，不知不覺變得陌生，每說一句話所獲得的回應都帶著惡意的評論。
那不是他所認識的夏油，其實他們早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只是他視而不見。
——你還真是傲慢。是你的話，應該辦得到吧？悟。你自己辦得到，卻說別人做這種事「不可能成功」？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的嗎？還是因為你是最強的，所以是五條悟嗎？
——如果我能成為你，這種愚蠢的理想也有機會成真，你不覺得嗎？
才不是這樣，他就算強得令人不爽，卻還是有辦不到的事，他是個連珍惜身邊的人都辦不到的笨蛋啊。
他想反駁、想解釋，然而他發現相較之下，夏油說的都是事實，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只在乎自己；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無法理解夏油的痛苦；就是因為太強了，所以他認為夏油愚蠢顯得自己更加愚蠢，他會有今天，確實是天譴。
被攻擊得體無完膚，五條仰起頭繼續維持著笑容，像是只要勉強自己笑著，就不會流淚，但他無法控制，失去摯友的悲傷早已飽和。
反正在這個沒人的車站，大得像有冤情的雨中，提供了短暫的阻隔，不會有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狼狽的拿下墨鏡揉眼時，留意到七海沉默走回來的身影。
——可惡、連這副樣子也無所遁形。
『不是不想跟我分享那把傘嗎？』
為了逃離七海清澈到有些惱人的視線，他故意不在乎地走進雨中，掩飾般的說出酸溜溜的話語，五條想盡量表現得跟平常一樣，但有些哽咽的聲音背叛了他。
『要不要撐隨便你。』
七海撐著傘，冷眼看著五條像小孩子一樣的幼稚行為，有些後悔自己竟然會擔心這種人。
一起在雨中走了一段路，全身濕的五條像被遺棄在雨中的小狗，七海沒有主動伸手，只是沉默的走著，他刻意留了一半的空間給五條，另一邊的肩膀也濕了。
直到五條打起噴嚏，最終還是妥協的一起擠進傘下這狹窄的空間中。
『用雨水掩飾淚水，其實沒什麼意義，也不帥。』
聽著五條接連的噴嚏，七海有些無奈，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樣半濕的手帕，像是想抹去這幅悲傷景色的用力往五條的臉上擦去，雨水、淚水跟鼻涕，糟得一塌糊塗。
『七海⋯⋯你安靜的時候比較可愛。』
『放手。』
手腕被抓住，抽不回手，正當七海覺得自己太雞婆時，五條反而將混雜了各種液體的臉放進他掌心，這種黏膩又潮濕的觸感讓七海很不悅。
不知道哪條神經被雷打到，因為毫無徵兆，當五條拉近距離直接親過來的時候，七海的思緒還停留在上一秒。
——早知道就不要心軟了。
關於初吻的記憶與當下的想法，一直伴隨著七海未來十年的日子。
後來七海找了很多關於心理層面的書籍來看，想找出五條為何在那種情況下親吻他的原因，卻得不到合理的答案，最後只能歸咎於意外。
第一次接吻，只是偶然，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唯一能稱得上是解釋的，只有自己很碰巧的在五條最脆弱的時候，走進了他的領域，在領域中必死無疑，他只是很倒霉的成了那唯一發洩的對象。
「又沒帶傘？」
看著坐在他家門口的人，七海那埋藏在深處的回憶又被勾起，空氣是一樣的濕度、不絕於耳是一樣的雨滴聲、全身溼透了的五條跟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笑著。
「反正只有一小段路。」
在七海眼中，這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那是勉強維持著名為五條悟這個空洞軀殼的假笑。
「還是會淋濕吧，況且⋯⋯哭的時候還淋著雨，一點都不帥。」
七海嘆了口氣，放下鑰匙，他得先蹲下身伸手確認眼前的人是否還真實存在，一觸碰到他冰冷的臉頰，七海忍不住用拇指壓住即將潰堤的眼窩。
「⋯⋯至少先給我一個擁抱吧？我好冷。」
不等七海回應，五條便直接將他緊緊的擁住。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很突然，也因為在狹窄的範圍裡，無處可閃。
那天，夏油離開了高專。
——第一次接吻，只是偶然。
七海這麼說服自己。
第二次接吻的時候，擁抱著接近失溫狀態的人，尋求溫暖是生物本能。
那天，夏油死在親友的手中。
——第二次接吻，只是取暖。
但七海知道，這理由無法說服自己，因為他始終無法鬆手，深怕眼前的人消失，就像夏油前輩一樣。
他不喜歡雨天，關於雨的記憶也很糟，帶著悲傷眼淚的吻，絕對稱不上是愉快的回憶。
他沒問過五條是不是一樣討厭雨天，至少能肯定的是，五條找到另一個掩飾悲傷淚水的方法——擁抱的時候哭，就不會讓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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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看完高嶺之花。
其實真的蠻難看的，但我還是把它看完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關於第一次接吻這句話，所以趁躺著的時候筆記著這篇的草稿。
明明草稿完整度算高，只差花一點時間寫完，卻拖了好幾天。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