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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ami and Gojo, and sometimes with amazarashi.

2020 年開始至今。 關於七海建人與五條悟的很多很多,以及最愛的 amazarashi 。 七五 | 五七均可,我喜歡互攻。 大多原作向,不知道會寫多少,有靈感有時間就會繼續寫下去。

2025-07-27

灰色地帶—25

【灰色地帶】—25

人對於恐懼所留下的創傷所知甚少,有時候連本人都遺忘的小事,因某個契機被重新掀起,終將造成比過去放大數十倍的傷害。

七海從混沌中掙扎脫身,睜眼視線尚未恢復時先聽到有些混雜且細碎的人聲,還無法搞清楚外界過多的訊息,便聽到五條跟夏油的聲音,「醒了?傑、快去叫醫生!」「好好好——」「一個好就好!」再平常不過的對話節奏,穩穩地接住不斷下墜的失重感。

「⋯⋯前、」
試圖發出聲音,但渴得厲害,他無法吐出完整的句子,作勢起身也被五條反壓回去。

「真是嚇死我了!你只說出『救我』就沒聲音了,無論怎麼問都沒回應,幸好路過的人發現緊急叫了救護車,同時轄區也收到通報,我們才有辦法找到你⋯⋯還好是車流量不高的小巷,要不然在你被發現之前恐怕會先被車輛輾過。」
五條一口氣吐出夾雜著抱怨意味說明,表情還顯得非常不悅,七海對他這模樣感到很陌生,不、不單單只是五條,一般人對他擔憂到憤怒的情緒從來沒碰過,頓時不知道怎麼回應,該道歉嗎?還是該安撫五條的情緒?正當他困擾得拿捏不準感情時,五條有些孩子氣的低下頭,雙手壓在枕頭的兩側,像怕弄壞什麼東西似的先是輕輕揉著側邊的頭髮,逆光又逐步靠近的臉龐令他看不清表情,但熟悉的氣息讓他感到安心。

跟小時候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一樣產生莫名的安全感,連急診室有些雜沓的語音及腳步聲都隔絕起來,五條的吻先是落在散亂的髮窩,極小的動作對這時的他而言就像浮木,七海緊緊拉住他的衣袖,聞到衣物上那股清爽的橙香,這才有回到現實的感受。

五條沒再說什麼,讓躁動的情緒慢慢回穩,直到夏油帶著醫生過來才鬆手。

醫生從基本的血壓及脈搏判斷目前沒有異狀,也排除中暑的可能,最後看著從其他醫院調閱過來的病例,除了幾年前拔智齒及一兩次重感冒的就醫紀錄,七海的身體狀況健康得值得誇獎。

但問起事發時的狀況,在七海模模糊糊的吐出不太可靠的感受後,醫生反而皺眉思索很久。

「以目前的狀況,應該可以判定沒問題,可以直接出院了,但還是建議你之後有空安排精神科就診,這種情形很有可能是恐慌症,但我並非精神專門,無法斷定。」
醫生說得很保守,呼吸困難、失溫、心悸甚至引發昏厥等,都是恐慌症的指標,而且發作的時間通常來得急促且劇烈,避免再度引起焦慮反應,醫生也不再探問心理層面的問題,最後開了放鬆肌肉及助眠的藥物後,便安排他出院。

聽到醫生說出恐慌症這個詞彙時,夏油與五條顯得更小心翼翼,沉默的辦理完出院手續,走出醫院急診室搭上五條開來的車,望著車窗外的魔幻時刻讓七海感到暈眩,天空的顏色越來越暗淡,吹來的風也不再燥熱。

「你不是應該待在霞關?怎麼會跑到這?」
車上播著與氣氛不搭的 DENKI GROOVE* ,五條開了大半段路後,終於壓不住困惑而開口詢問。

「先別說這些吧。餓了嗎?隨便找間店填飽肚子再回去吧。」
夏油提醒五條別這麼急躁,而在車上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路程中,也不適合深入探尋這件事,感覺需要花時間挖掘,也需要待在安全的場所才行,但前提也得看七海願不願意說,醫生說出「精神科」時讓情況變得沉重且複雜。

「——我不餓⋯⋯但可以吃一些。」
考慮到氣氛,七海在拒絕好意的話脫口而出後,又補上一句,希望能降低前輩的擔心。

五條沒有回應,仍一副賭氣的模樣,依舊把車子開得像遊樂場的碰碰車,總是不控制油門跟煞車的力道,方向盤先轉了才打方向燈,豪邁的從內線切到外線,直接駛進速食店的得來速車道裡,擅作主張不問他人意見的在窗口隨便點了幾份漢堡與炸雞套餐,兩三分鐘後在取餐窗口拿回熱騰騰的食物,又分秒必爭的上路。

與其坐下來浪費時間填飽肚子,不如回到安心的住處再好好說清楚。

裝著漢堡炸雞與薯條等垃圾食物的紙袋被夏油抱在懷裡,七海嗅聞著油耗味與紙漿融合在一起的味道,那段以為忘了卻沒忘的記憶再度爬上心頭,感覺心臟又不聽話的亂撞起來,他握緊了壓在胸前的安全帶,逼自己冷靜,連指甲深陷掌心內側都沒自覺。

回到住處,打開室內的燈,五條與夏油很有默契的將速食餐點都攤在矮桌上,見他們兩個人忙了一陣之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像訓練有素的狗,一副沒下令開動不會動手的模樣,七海只好隨便拿起已經不熱的玉米濃湯喝,看著他的動作,五條才放心的拿起漢堡、夏油則是不太有胃口的先捏了幾根薯條吃。

「你們不是應該正忙著搜查嗎?」
不知該從何說起,七海猶豫了一陣子之後,決定藉由案件的資訊慢慢抓回對話節奏,至少他需要先確定自己是不是妄想過度。

「查到沒東西能查啦!所以這傢伙提議追蹤 Cold Case 。」
沾著番茄醬的薯條像指揮棒一樣隨著夏油的手勢在空中轉了半圈,指向一旁正大口咬住雙層大麥克的五條。

「唔——唔要推到窩森上!」
五條滿嘴食物沒來得及吞下去,急躁地想解釋,聲音被漢堡堵在後頭顯得含糊不清。

「悟、吞下去再講話。」

「我說——不要都推到我身上!誰叫你也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既然陷入瓶頸,只能尋找突破口啊!」
被夏油提醒後,他趕緊隨便嚼了幾口,再吸一口可樂幫助吞嚥,雖然他的直覺從不失靈,但他深怕身為檢察官的七海認為他們無視本部指令胡亂搜查。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哦,真沒想到大豐收呢。」
夏油用敷衍的態度點頭稱是,不愧是整天跟政客交手的二課刑警,話鋒一轉便直接幫五條卸責。

「大豐收?」
聽到這裡,七海覺得心中的懷疑變得更加具體,一想到臆測的想法可能被間接證實,感覺糟透了。

「我們回頭查了從今年初到二〇一五年之間的懸案,發現意外的連結,正在整理該怎麼跟搜查本部報告時,接到你的電話。」
很餓似的又趁夏油說明時咬了兩口漢堡,這時五條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被折得皺巴巴的影印紙,攤在桌上,字跡潦草且複雜的關係圖簡直像藏寶圖的暗號般難解。

「倖存者理論——真的是關鍵哦,有幾個案子還連不起來,不排除是無關的案件,但這些都有關聯⋯⋯前一案的倖存者,成為下一案的關係者,或者說是共犯也行。」
修長的手指一下從圖面的一處滑向另一側,箭頭表示關聯,下方寫著推測應該是人名的字跡,七海認真看著寫滿亂七八糟資訊的紙張。

「凶手藉由操控倖存者獵捕下一個受害者,不知道透過什麼手段,從下一個受害者的人際關係圈中挑出下一個倖存者,如此進行下去,因為這些案子的背景不盡相同,也沒有明確關聯,所以剛好成為警方搜查的盲點⋯⋯」
他也純粹是因為感覺相近,味道類似這種說出來會被罵的直覺而緊咬著這些案子不放,這時夏油與七海對他來說不是工作上的夥伴,而是回到高中時期共患難的身分,他才有辦法安心訴說。

原本沉默聽著五條一個勁地說明,七海再度察覺那股無形的恐懼增加,本來今天發生這種事,他知道無論如何都逃不了前輩的追問,只是真正面對時還是產生不少壓力。

他深吸口氣,他將注意力集中在畫著紅線表示有關連的圖面上,透過分析資訊找回理智,幾分鐘之後才以冷靜的語氣追問,「這些案子發生在哪?」

「高圓寺是中野區就不用說了,上一個是杉並區,井之頭公園則是在武藏野與三鷹的交界,再前一個是練馬區⋯⋯」
視線跟著五條的手指滑過每一個被紅筆圈起來的案子,中野、杉並、三鷹,七海好不容易壓下的不安再度直線上升,他受夠這種讓人不舒服到想吐的巧合了。

——在被派到東京地檢前,他受訓的地方是武藏野簡易裁判所。

「再之前呢?」
難受的嚥下一口口水。時間線與足跡是吻合的,毛骨悚然的事實被應證,現在才發現自己是被監控的一方。

「又回到中野,還有新宿區跟澀谷區的案子——怎麼了?你還好嗎?」
察覺七海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五條放下手上剩三口的漢堡,急著湊近關心。

「高中時加藤成美的案子落在哪一區?」
放棄一一核對年份與他自身的足跡,七海直接將問題推到源頭。

「中野。」
夏油記得很清楚,當初都是他報案、以及陪著灰原去警署,只可惜他們今天翻舊帳的進度還沒到那麼久遠之前,光是現在推想的狀態就頭皮發麻了,他暫時不敢也不願把這些案子串在一起。

「有辦法調出加藤成美案之前的無名屍體案件嗎?地點是品川區。」
七海似乎控制不住發抖的手,挫敗的將玉米濃湯放回矮桌上,深吸了口氣,藉由失蹤者與倖存者的關係一路跳躍,中間空白的部分越來越少,表示某人存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應該留有紀錄⋯⋯七海?」
跨區調舊有的資料一點都不難,只要照會一下品川所屬的第一及第二方面本部,幾個小時就能拿到資料,反正現在凶手行兇的範圍擴散太大,最終還是得聯合各方面本部搜查。但七海提這做什麼?五條越發不安。

「——我母親失蹤了,十多年前。」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聲音,七海像吐出穢物般的表情,讓五條感到恍然,彷彿時空錯置般回到十年前的冬天。

夏油揚起眉,意外話題直指核心的時刻來得突然。即使是交情深到幾乎沒有秘密,為了顧及隱私,加上五條對那段過程幾近病態的保護,連最好的朋友都隱瞞也無可厚非,隱約猜到這項事實與一連串的案件有關,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理智仍控制著夏油的表情,沒顯露太多情緒,而是安靜消化資訊。

「或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認定只要沒找到屍體,她就會一直像薛丁格的貓一樣處於『失蹤』的狀態,明明沒有太深的感情,意識到可能是死別時,情感上還是無法接受,所以這些年來我沒再積極尋找。」
跟當年一樣,吐出第一句之後,接下來就輕鬆了。

「當五條さん提出倖存者理論時,我想起一些暫時遺忘的事⋯⋯當初在查加藤成美的案子時,曾一度聚焦在『小說家』身上,當時基於也想找出母親的私心,姑且將兩件事湊在一起查,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全錯了。」
幾天前才得知小說家的立論出自於七海,夏油聽到關鍵詞的同時,才終於理解五條對小說家如此介意的原因。夏油以興味的眼神瞟了夥伴一眼。

「錯了?跟小說家無關?」
好不容易理論的架構逐漸完整,這時再抽調關鍵角色會全部崩盤,五條控制不住急躁的口氣。

「不是——我明明記得小說家,卻選擇無視他既然跟我母親接觸過、肯定出入過我家的事實,人不會憑空來到世間,表示凶手有原生家庭、也有生活範圍、還有——原本的名字;我們找到 OutSider 那間店,其實只差一步了,那是小說家的老巢。」

「可是那時不是⋯⋯」
結果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原點?這比證實簡直就像幻想的倖存者理論還更令人難以接受。五條慌亂的回想當時的情形,他記得沒有問出有用的資訊啊。

「我問是否有自稱『小說家』的人出入,得到的答案是否定,那是當然的,因為對方只知道小說家的本名;接著我請對方確認是否見過我母親,得到的答案是肯定,這也沒錯,因為我母親確實是跟他一起離開的,出入過 OutSider 也很合理,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所以他推測,母親在離去不久後便被殺害,而地點在小說家潛伏的品川區可能性非常高,如果警署有留下發現無名屍體的紀錄,就可以進一步比對、證實母親的死亡,想到這七海更痛恨起釘死在他身上的標籤,如果他再普通一點,當時通報失蹤時,警察會不會更認真的幫忙搜尋?能不能阻止母親被害?甚至早點阻斷凶手的連續犯案,但一切就像扣錯的鈕扣連貫下去,是視覺盲點造成的錯誤。

該面對的,終究逃不了。七海輕輕閉上眼,蜷縮身軀抱住雙腿,將半張臉藏在膝蓋邊,希望多少能遮住自己脆弱的表情。

「你說那家店?叫 OutSider 對吧⋯⋯」
夏油拿起手機搜尋了店的名稱,但只憑公開在網路地圖上的店家資訊,無法對凶手有具體的想像。

「對,我今天走進去了,上一代的老闆應該已經退休,八成把店交給他經營,所以他在那裡,我認出他,他也認出我了。」
想起那一瞬間,心跳又不自然的加速,感覺糟透了。

「他對你做了什麼?」
得知七海竟然獨自涉險面對恐懼,五條瞬間管不住情緒,氣急敗壞的逼問,所以才會昏倒在路邊?

「不是五條さん想的那樣,什麼事也沒發生,我逃了。彷彿又退回到那個只知道逃避現實的瘦弱身軀裡,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看著試圖將自己縮得小小的,疲憊的雙眼被髮絲遮住,手臂掩住大半張臉的七海,氣若游絲的聲線壓垮五條硬撐著的理智,顧不得在夏油面前,毫不猶豫的抱住失去力氣的人,「才不是那樣!」無法控制語氣激動得像孩子。

五條焦慮得像被捅了一棍的蜂窩,但同時又產生矛盾的喜悅——在最糟的時刻,他向我求救。

「五條さん⋯⋯」

「人恐懼的事物,不會隨年齡增長而輕易克服⋯⋯我到現在還是怕青椒哦。」
五條不知道怎麼安慰,這時任何話都顯得太袖手旁觀,他只好笨拙的轉移話題。

「我也還是不敢打蟑螂,雖然程度無法比擬啦。」
夏油一聽覺得這話轉得太硬,跟他的開車技術一樣糟,勉強忍住噴笑的衝動毫不猶豫接話,身為夥伴應有的默契在這時絕不能漏氣。

在五條緊擁著的懷裡,溫熱的淚水燙熨著臉龐,七海這才察覺自己依舊在顫抖、甚至承受不住一切的逐漸崩毀。

但他這回感覺好一些了,暫時碎掉也沒關係,因為他知道五條會撐住他、會接住他崩落的每一部分。

「⋯⋯嗯。」
青椒與蟑螂,七海輕輕的閉上被水分沾濕的眼,在臂彎中淺淺揚起彆扭的嘴角,雖後悔沒先吞下醫生開的藥,但五條笨拙的安撫成了他的特效藥。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活著真是太好了;能被接納,真是太好了;有人能讓他依賴,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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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気グルーヴ,因應中文書寫,以海外統一的英文團名表示。這裡沿用寫死神系列留下的私設,五條喜歡電子音樂。
5 息の仕方思い出したよ: 灰色地帶—25 【灰色地帶】—25 人對於恐懼所留下的創傷所知甚少,有時候連本人都遺忘的小事,因某個契機被重新掀起,終將造成比過去放大數十倍的傷害。 七海從混沌中掙扎脫身,睜眼視線尚未恢復時先聽到有些混雜且細碎的人聲,還無法搞清楚外界過多的訊息,便聽到五條跟夏油的聲音,「醒了?傑、快去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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