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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ami and Gojo, and sometimes with amazarashi.

2020 年開始至今。 關於七海建人與五條悟的很多很多,以及最愛的 amazarashi 。 七五 | 五七均可,我喜歡互攻。 大多原作向,不知道會寫多少,有靈感有時間就會繼續寫下去。

2025-08-27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1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1

夏盡冬臨,被工作追著跑,似乎是人生必須承擔的業,無人能倖免,即便是出生在財力雄厚的家族,仍有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工作與煩惱,無法隨心所欲的生活,安排休假計畫不斷被案件打亂,人對時間的掌控只剩下紙上談兵。

五條整天都有不知道會從哪裡冒出來的案件要徹查,而七海的情況更慘,一個人身上背了數十件起訴案,就算偶爾能準時下班,也不見得跟五條的時間能對上,因此兩人見面的時間,跟交往前比起來並沒有增加太多。

但無論如何,今年都想安排一趟旅行。兩個多月前五條便熱衷於翻閱旅行雜誌,電視節目也專看一些各地美食介紹特輯。

「冬天果然還是需要溫泉吧。」
正當七海在下班後仍捧著又厚又重的文件閱讀時,窩在沙發另一角的五條突然冒出這句,七海眨了眨酸澀的雙眼,拿下眼鏡看著表情寫滿期待的五條。

隨著五條來過夜的頻率增加,沙發後來換了一張較大的,所以現在兩人能舒適地坐著甚至還有縮起腳的空間,但代價就是能走動的空間變少,導致一旦窩進沙發裡,若沒必要不會起身,再加上工作的勞累,下班後常常變成沙發上的馬鈴薯直到深夜。

五條伸出光潔的腳掌,故意朝他這邊蹭,腳趾像蠕動的毛毛蟲,連小動作都充滿調情的意味,他最初不太能適應這點,但久了七海越來越能掌握玩笑與認真的邊界,並保持平靜不為所動。

「溫泉,真的是最棒的選擇。」
對僵硬的肩頸幫助很大。之前的討論,旅遊景點總是毫無交集,最後爭論到東京迪士尼樂園告終,因為沒有共識,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而五條則是覺得既然休假就得去一些平常去不了的地方,像是秩父夜祭、札幌雪祭,最後連擅闖冬季封閉的恐山都提出來了。

明明泡溫泉是最普通也最容易安排的行程,不知道為什麼,五條都沒有提出來,七海猜想跟他老家有關,畢竟是溫泉旅館的少爺,大概沒事不想碰溫泉吧。

「嗯——哪邊的溫泉好呢?三天兩夜的話,好像勉強能去道後溫泉?登別溫泉也不錯!」

「你家不就有溫泉?」
溫泉旅館的少爺,是不是完全忘記自家就有溫泉啊?七海忍不住提醒。

「⋯⋯」
一副大爺似的靠在扶手上,五條難得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

看著他那模樣,七海突然懂了——並不是忘了溫泉、將之排除在外,而是因為更難以啟齒的「關係」這件事。自己與家人的感情淡薄,就算早已習慣孤獨,他仍是少數異類,跟五條不能比,雖然很少聽他提起家人,也只是五條善於解讀氣氛的體貼罷了。

——更何況,他們的關係終究不是一般人認為的「理所當然」。

「⋯⋯但回老家會有家族的壓力吧。」
該怎麼介紹他,朋友?高中的學弟?職場往來的關係者?怎麼想都很難簡單一句話說明清楚,七海不禁在心裡自嘲,同時也能想像五條懶得解釋而煩躁的表情。

「不是不是!沒有任何壓力!不是你想的那樣⋯⋯要回去也不是不行啦,但只是很無聊除了溫泉以外沒什麼特色的地方哦。」
發現七海似乎誤會,他趕緊湊過來毛毛躁躁的澄清,不想回老家不是因為世俗眼光,而是——當他正要開口時,手機唐突的響起,被壓在抱枕底下悶悶的發出聲音,這時間的來電,通常不是好事。

由於預期是工作的電話,五條嘖了一聲,是誰打來的連看都沒看便接了起來,下一秒臉色又暗沉了許多,這令七海忍不住盯著他看,只能聽見敷衍的應聲,情緒低落。

不出兩分鐘,電話掛掉了,五條仰起頭嘆了口氣,看得出來不是接到突發案件時的反應,於是七海默不作聲的安靜等待。

「我媽過世了。」
彷彿是詛咒般,五條心不甘情不願的吐出所接到的噩耗。

沉默了片刻,七海沒有多說什麼,放下手邊的文件,伸手將他撈了過來,緊緊收進懷裡。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多餘,唯有相伴的呼吸與體溫帶來些許安定,以及活著的確實。

那夜,什麼事也沒做,單純的擁抱熬過無法入睡的分秒,七海的話不多,卻在聽著五條的傾吐時握緊了他些許冰涼的手心,最後,他們取消了溫泉旅行的計畫,翌日,五條請了喪假,獨自動身回老家守靈。

喪事的場合,本來就是家族相當隱私且忌諱的事,即使很擔心,他也只能逼自己靜下心來持續日常的工作,但那一晚第一次聽到五條說起自己的家族與過去,不好的預感始終縈繞心頭。三天過去,他的手機安靜得異常,沒有一轉眼就將螢幕擠滿的垃圾訊息,更沒有不顧時間直接打來的騷擾電話。

第三天下班後,七海盯著彷彿這世上並不存在著五條悟這個人似的宿舍空間,冰箱裡的食材被清得差不多了,但他提不起勁去採買;總是亂成一團的洗衣籃空空如也,他早已將待洗衣物洗完且整齊折好分類;桌上不再丟著沒吃完的零食,手機變得像裝飾品。

——我家啊、男性好像都活不久。

想起五條那一夜說的話,嘆了口氣,他不打算在這時確認五條的狀態,反而是打給夏油。

「抱歉,下班時間打擾你了。」
雖然離就寢時間還很久,考慮到警察不太穩定的作息,他依舊有禮貌的在夏油接起來之後先表達歉意。

『一點也不哦,正閒著無聊。』
電話那頭的夏油說得一派輕鬆,還隱約聽得到喧鬧的聲音,女性獨有的高頻笑聲穿過話筒,聽得一清二楚,不難想像是應酬的場合,不、考慮到夏油的工作性質,陪調查對象泡在酒店裡的機率較高。

「我是想詢問五條さん的事。」
五條對他說的,其實已經很詳盡——七海邊說著,邊想著五條對他吐露的細節。

世代經營溫泉旅館,算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家族,但再好的背景與家世也會有興衰,大約三代之前,繼承的家主生性放蕩,不只自己的妻子、家裡的傭人都染指之外,連鎮上的年輕女性也不放過。

當時鎮上來了一位東京來的小學老師,年輕有為,帶著新婚的妻子一起赴任,性格開朗和善,在當地深受鎮民尊敬,看似幸福的表面,藏著妻子與五條家家主勾搭上的秘密,若沒有發生戰爭,或許一切都會被雪藏在陰影底下吧。

——很老套的故事吧?

七海想起說這段時,五條在黑暗中慘然的笑容,但他笑不出出來。

隨著太平洋戰爭* 的升溫,前線兵力嚴重不足,有人即使退役了還是會收到第二次紅單,小學老師便是其中之一,因而遠赴菲律賓服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一年後的八月,日本國民聽到玉音放送**,戰爭結束了。全國在戰敗後惡劣的環境中努力掙扎,而小學老師也在終戰後的隔年回到本島,能活著回來,無論如何都是欣慰的事吧?但他在戰場上被炸傷了左臂,醫療資源匱乏的情況下只能截肢,拖著半殘疲憊的身軀,期待能與妻子重逢並且回到平穩的生活——沒想到等著他的是身懷六甲,再兩個月即將臨盆的妻子。

當然不是他的孩子,原以為戰敗已是絕望深淵,沒料到還有更絕望的事,而被五條家餵養慣了的妻子甚至不掩厭惡的吐出惡言:「怎樣都好,南方島嶼也好、復員船* 上也好——死在戰場上對你的名譽還比較好。」

絕情的話語比妻子偷情的事實更打擊,他在戰場上看過無數殘忍的事,但那時妻子判若兩人的態度讓他心死,刀槍子彈遠遠不及言語,被傷得體無完膚連個怪罪的對象都找不到。

小學老師連追究的力氣都沒有,默默地吞下屈辱,當天晚上,他被留在那個比戰場還像地獄的家裡,紅著眼看著妻子以滿不在乎的態度出門與情夫會面——既然已身處地獄,那待在哪裡都無所謂了。玉石俱焚的小學老師帶著偷偷夾帶回國的百式步槍刺刀尾隨,潛入他們幽會的離院,等待兩人入睡後,以刺刀直接將之斃命,殺了無恥交媾的男女不足以平復他的恨意,甚至還剖開妻子的腹部,取出七個多月大的嬰兒,殘忍的亂刺一通後,才自殺身亡。

他留在家裡的遺書裡寫著對五條家三代內斷絕的詛咒,從那之後,五條家的男性似乎就命不長。

連續兩代都由遺孀掌管,祖父死於腦部病變,病因不明;父親死於急性肝衰竭,在他高中時期就過世了,假如詛咒是真的,那他正在候補名單上。

——不過我不認為詛咒有那麼強的力量啦,主要還是因為大多是性格惡劣,並繼承了古老家族的擔子自業自得罷了。

這段故事,並沒有解釋他父親早死的問題,更沒有說明五條與老家為何關係疏離,如同故事裡放蕩的家主,五條的父親也好不到哪去,好像到處留情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事,追究起來,長久以來家族在地方勢力強大,才會讓誕生在那裡的人理所當然的霸道。父親跟母親的感情並不融洽,在那個陰暗的屋子裡待久了,充滿惡意的耳語還是會傳進他耳裡。

——我好像是私生子,謠言聽到不想再聽,卻沒人對我說過實話。

所以聽到母親過世的反應抑鬱大於悲傷,七海想起五條說這句話時帶著自嘲的笑容,卻莫名感到心痛,立場交換,他現在能體會當初對五條說出「家」以及代表的意義時,五條為什麼一副快哭的樣子了,因為試圖掩飾傷痛而撐起的笑容,比哭還糟,讓聽的人想要代替對方宣洩壓抑的情緒。

『悟其實也沒有每件事都跟我說,你也知道,他不想說的事,就算已經猜到七八成再去質問他,他仍有辦法講一堆低級的謊言閃避推託。』
聽著夏油平靜的語氣,感覺周遭的吵鬧聲變小了,七海猜想他應該是起身走到能安靜對話的地方。

「他父親真的是病死?」
就算是急性肝衰竭,以年紀來說還是太早⋯⋯七海知道他父親死後,家裡的一切大小事由他母親接手,而長年待在東京的五條,也不像需要繼承家業的樣子。

是不需要繼承?還是被排除在外?不清楚真相的七海總覺得應該是後者。

『表面上的說法是生病,實際情況我不太清楚,悟很少提他家的事,不過死時很年輕呢,大概四十五歲左右——怎麼問起這件事?這次不是他母親過世嗎?』
夏油像是在翻找記憶般停頓了幾秒,印象中似乎也跟現在差不多的季節,這個無意的巧合給人感覺很差。

「你聽過他說五條家的詛咒嗎?」

『哦、有啊——不過他也有說,只要不繼承家業應該就能避開詛咒吧。』
所以才硬要跟著他報考警察嗎?夏油突然在這時解開多年前的疑問,難怪當時不管怎麼問都被打模糊仗帶過。

「詛咒真有那麼容易避開?」
再說,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詛咒?七海覺得身為一個看證據量刑的檢察官跟一個看證據辦案的刑警這麼認真討論詛咒有夠荒謬。

『誰知道。但遠離那個烏煙瘴氣的家族也好啦,你很擔心?』
他跟五條認識那麼久,也只去過他老家三次吧,雖然溫泉很棒,旅館整體也很舒適,就是氣氛很差,不過如果是以陌生旅客的身分造訪,是不會感受到的,只有跟五條家的人有牽扯,才能察覺那微妙的溫度。

「嗯。」
七海很乾脆的應了聲,坦承他的憂慮。

——我是在詛咒中誕生的孩子。

夏油想起五條以前這麼跟他說過,當然連同那個聽了會皺眉的故事一起,當「故事」突然變成「真實」並且發身在身邊時,大腦是會抗拒的,半年前他們都切身體會過那種異常狀態;所以他只當那是誇大其詞,但實際去過他家之後,好像能理解什麼,他沒見過感情這麼疏離的母子,更沒見過那麼冰冷的眼神⋯⋯

不過這時夏油沒再對七海提起,因為沒必要徒增擔憂。

『雖然說喪事期間不宜打擾,但都過三天了,應該已經完成納骨了才對⋯⋯』

「他沒跟我聯絡。」
就算走傳統喪禮需要更長的時間,好歹也傳訊息說明一下吧!夏油暗自在心裡譴責好友,搞得他得擔起安撫的責任。

七海其實搞不懂自己究竟擔心什麼,只是聽完五條的故事,就算想像力再貧乏,他還是多少能感受到古老家族的壓抑與沉重,現在連代替父親管理家業的母親都過世,或許被迫留下、或許不得不處理多如牛毛的家務事。

也許,得正式面對繼承家業的問題——七海不安的想著,如果除了五條之外沒其他繼承人,說不定現在正陷入困境中。

『那你去找他啊。』

「我?」

『對啊,有你在的話,他應該就能做出果斷的決定吧。』
很有默契似的,夏油也想到同樣的問題,因而提出他認為最好的方法。

「喪禮的場合不是外人可以——」

『對悟而言,你不是外人喔。』
夏油明快的打斷七海的話,這句話像顆定心丸,瞬間將搖擺飄蕩的心穩穩的接住。

「我知道了。」
七海在夏油略帶笑意的語調中握緊手機,他知道、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打這通電話,試圖從夏油口中尋求肯定。

掛掉電話後,七海一秒也不浪費的預約好租車,飛快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便直接出門,並且趕在租車行關門之前壓線取車,雖然心底曾有一刻猶豫要不要等到天亮再動身,但既然都會造成困擾與打擾,什麼時候出發都無所謂。

七海將夏油傳來的地址輸入導航系統,握緊方向盤,讓車速維持在最高限速的邊界,沿著東北自動車道朝宇都宮前進,滿腹焦慮的感受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竟意外逐漸降低,這是他難得衝動行事,卻也慶幸自己付諸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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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洋戰爭:即二次世界大戰太平洋戰區,由於本文屬日本背景,因此使用日本角度的用語。
** 玉音放送:終戰詔書,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昭和天皇親自宣讀,並對全國廣播,對日本人民而言,天皇的聲音尊稱為「玉音」。
* 復員輸送艦的簡稱,是指太平洋戰爭結束後,用來將滯留在海外的日本人運回本土的船艦。
5 息の仕方思い出したよ: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1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1 夏盡冬臨,被工作追著跑,似乎是人生必須承擔的業,無人能倖免,即便是出生在財力雄厚的家族,仍有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工作與煩惱,無法隨心所欲的生活,安排休假計畫不斷被案件打亂,人對時間的掌控只剩下紙上談兵。 五條整天都有不知道會從哪裡冒出來的案件要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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