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2
——世上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是天底下最諷刺的笑話。
自有記憶以來,他的世界只有那間小小的離房與年邁的和子姨婆,雖然總是叫她姨婆,事實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長大之後才從家人口中得知和子姨婆似乎是祖父的小妾,在家中沒有地位,被分配到的也大多是上不了檯面的工作,例如照顧他這個長相怪異的孩子。
最初他並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在他的世界裡,父母並不是全部,反正離房小歸小,他擁有很多玩伴。
姨婆在他要上小學前過世,他也不懂得悲傷,因為姨婆只是換了一個形式陪在他身邊。姨婆過世後,彷彿要除去「多餘」的存在般,不知是誰的命令,他被迫搬離老家,獨自被丟到東京的閒置房產,陪著他的只有另一個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管家,但他不在乎,因為活動空間變大了,甚至能自由外出,還有學校能遇見更多人,老師、同學、鄰居——他並不孤單。
對他而言,「朋友」與「夏油」同等。父母、親人、家僕、玩伴等都是可以被剝奪的,而且輕而易舉,就像偶然獲得的玩具,會因為各種理由被沒收;但朋友不同,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理解只屬於他的事物,是第一次與人建立連結的存在。不是指夏油不能有其他朋友,而是他永遠不用擔心夏油被誰搶走,即使吵架也很快地和好,他在乎夏油,同時也清楚夏油在乎自己,不須言語再三強調的信任關係。
夏油住在隔著主幹道另一側的街區,跟他屬於同一個生活圈,起初他注意到夏油是他的同班同學,但彼此沒說過話,夏油有幾個公園玩伴,五條總是看著他們跑進鄰近的公園,爭奪盪鞦韆的位置,接近晚餐時間時,被稱作「媽媽」的女子提著裝滿食材的購物袋走進公園,夏油總是一臉意猶未盡地與他的朋友道別,接著女人會拉起他的手,一起離開。
——那雙手握起來是什麼感覺?是他最初的疑問,卻從未問過夏油。
獨自在公園玩到肚子餓了才回家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先開口搭話的人是夏油,正當他專注地盯著地上整齊列隊前進的螞蟻時,臉頰突然被冰冰涼涼的東西碰了一下,一抬頭發現夏油手上拿著一根冰棒,正對著他的臉。
『果然,跟冰棒的顏色一樣耶。』
那兩條看起來總是在笑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一些,說話的同時又更湊近過來看,原來夏油指的是他的眼睛。
『我媽說你是外國人。』
怕冰棒融化似的,夏油拆開包裝趕緊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讓他縮起嘴,接著又咬了兩口,不快點吃完不行,他今天的零用錢都花在這了。
『才不是!我會寫很多漢字哦!』
冰棒停留在半空中很久,直到淡藍色的果汁緩緩滴落,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是日本人,只能單純的想像電視上的外國人總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脫口而出後也覺得有點牽強,最後只好粗魯的搶過夏油吃一半的冰棒,挑釁的也咬了兩口才還給他。
『給你吃吧,我牙齒不太好。』
沒想到夏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像解決麻煩似的跳上一旁的翹翹板,把它當平衡木般踩著。
——能跟我分享同一支冰棒的才算朋友。這是夏油教會他的第一件事。
『我⋯⋯很奇怪嗎?』
突然意識到夏油最初的評價,後知後覺的理解跟他的外表有關。自從懂事之後,他很清楚自己有多特異,尤其是上小學之後,他發現大部分的人跟他長得完全不同,這才理解為什麼大人總是看著他,然後小聲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母親也是常常盯著他看,眼神冰冷,最後會露出嫌惡的態度別開眼。
『不會啊,跟冰棒的顏色一樣,很漂亮哦。』
夏油這麼回答的瞬間,他覺得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事實上也是如此——從此之後,他大部分的時間都與夏油共度,他找到無條件接納他的人,以此為契機,他的世界變得開闊起來,從夏油口中得知現下流行的遊戲、熱門的英雄角色、最受歡迎的偶像歌手,還有最重要的,一般人看待世界的角度與價值觀,讓他學會偽裝,而且夏油總是幫著他——所以他真的不孤單。
即使從來不知道母親的手握起來是什麼感覺、即使帶著笑容與朋友道別說著「明天見」之後轉身得面對毫無溫度的居所、即使在同學朋友面前他需要編織一套稱不上謊言卻也不算實話的家庭關係。
高二父親過世時,就算他已經對偽裝早已駕輕就熟,他還是不懂得悲傷,連假裝悲傷都辦不到。父親老早從他的生命中缺席,存在感甚至比母親還低,整天在宿醉與爛醉之間遊走,清醒的時刻屈指可數,死於急性肝衰竭是被寫在生死簿上的必然。
雖然沒有感情,他接到通知時,還是回老家一趟。所有儀式他都坐在喪主的位置,但也只是形式上罷了,整個過程他沒有置啄的餘地,在親屬中甚至比末座的大姑姑還低階,而母親當然也沒給他好臉色。
——接下來會由那個噁心的小鬼繼承嗎?畢竟血統可是比誰都純正呢。
——清美不可能答應的,說穿了,五條家的男人總是一個比一個沒用,才會讓這些外來者霸佔著位置不放吧。
偶然經過客房,聽見大姑姑與姑丈的對話,正值敏感時期被說噁心確實很難受,但也就此從他人口中證實母親的態度與謠言,如果還有一丁點所謂的母愛、如果是親生的⋯⋯他不至於淪為他人口中噁心的小鬼。
而母親對父親的感情也極度扭曲,他從未看過兩人說話,自有記憶以來,母親總是忙著家裡的大小事,父親總是爛在酒精裡,從父親喪禮的情況觀察他也明白,兩人之間沒有愛,所以他才得不到母愛,因為他的誕生未必伴隨著祝福。
不被祝福的孩子,現在面對名義上的母親死亡,也絲毫不悲傷,既然從未被交付感情,那他何必付出?
只是,就算他在這麼不正常的環境中長大,仍保有一般人的常識,他有討厭的人也有喜歡的對象,所以他越來越肯定父母之間沒有感情,因此當他面對母親自殺身亡的遺體時,心中產生了極大的困惑——自殺?開什麼玩笑!選擇在父親十三回忌* 的當天自殺,他搞不懂那是愛還是恨。
從接到通知,到隔日抵達老家,當地縣警已經清查完母親喪命的現場,死因是氰化物中毒,遺體旁放置著喝乾的酒杯,以及一瓶剩約一半的威士忌,兩樣證物的勘驗當晚便有結果,威士忌沒有被下毒,只有杯中殘留的液體驗出毒物,母親就這麼陳屍於旅館最深處的座敷牢內。
被藏在後院的座敷牢,並不是單純舊時代的遺留物,而是至今仍在使用中的房舍,裡面關著的是連他也沒正眼瞧過幾次的小姑姑,他只知道小姑姑因精神異常而被家裡視為麻煩,這年代竟然還用這種方式對待病人,令他感到十分不恥。
但他的同情也不過如此,從未提出異議,更從未試圖了解,從這點看來他確實是這個家誕生的孩子,繼承了冷漠的基因,也總是用逃避的方式面對問題——視而不見,比較輕鬆。
然而應該被關在牢裡的小姑姑不見人影,獨留母親的遺體,隔天早上傭人送來早飯時才被發現,立刻報警,無論是陳屍地點或死法都令人疑竇,但家族的人似乎不願生事,並對警方施壓,最終以自殺結案。
初步處理母親後事的是分家** 以及資深的管家,因為身為真正繼承五條這個姓氏的最後一人,當時還遠在東京,彷彿呼應他的處境般,他的歸來沒有人迎接,他仍是那個不受歡迎的孩子,被視為污穢般的存在。
「還真是惡毒的詛咒呢。」
祖父祖母那一代均已過世,父親也在十多年前撒手人寰,小姑姑基本上沒有行為能力,嫁到神戶的大姑姑一家人名義也不夠正當,現在連母親都自殺,就剩他一個了。如果他不繼承,接下來這個家族會自然滅絕吧?他的語氣有點諷刺,正因為他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方,當然不把繼承家業放進人生規劃中。
「請少爺趕快換上喪服,守靈的法事待會就要開始了。」
在清一色毫無情緒的家僕中,伊地知算是跟他比較親近的,捧著喪服低聲催促著他,然而五條卻直盯著還帶著淡淡血色的臉孔,因為被葬儀業者整理過,表情看起來相當平靜,若不是有相驗屍體證明書* ,很難相信這是具屍體。
「——不。」
彷彿恐懼屍體會突然睜開眼似的,五條有些痛苦的別開臉,理當應該壓下內心過多的疑問及抗拒,順勢而為就好,反正他不過是擺在位置上的喪主,無權做任何決定,但他這時卻無法忽視本能。
「都什麼時候了還鬧彆扭!」
分家的樂嚴寺老頭被他的態度激怒,一副急著教訓似的開口,噴出來的酒氣令五條皺眉,看來不管他在這個家裡立場如何轉換,都是礙眼的存在。
「本家的事,還輪不到你們插嘴吧?」
啊、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五條暗自感到後悔,但這無心的反擊換來意外的效果,只見樂嚴寺像是吃到酸梅般閉口不語,可見他就算是被視為無物,本家的血脈依舊保有優勢。
「明明疑點一堆卻急著守靈送葬,真不愧是一群鬣狗。伊地知、幫我聯繫轄區⋯⋯不、我自己聯絡好了,順便打聲招呼。」
他很意外自己竟然能這麼快找回原有的節奏,儘管知道大家只是暫時忍耐,但身為刑警,他這次不能再任人擺佈。
五條直接下令中止喪禮的儀式,瞬間所有人都亂成一團,丟下眾人,離開氣氛抑鬱的大廳,撥了幾通電話,順利轉到轄區承辦的員警那裡。
『敝姓金井。』
對方接起電話後,有禮的先自報稱謂,聲音聽起來頗年輕,聽到那略顯緊張的語調,五條忍不住壓下想要數落對方辦事草率的衝動,也先客氣地說明身分及所屬單位。
『啊、是櫻田門的⋯⋯』
金井像是被嚇到似的發出驚呼。
「其實不算是啦——那不是重點,我老媽的死亡,為什麼這樣隨便結案?」
搔搔亂髮,五條懶得解釋他不屬於在櫻田門上班的「本社」** ,而是紀律鬆散的邊緣「分部」,因為對方感覺是同世代的人,他說話的方式也不自覺省略敬語,在這個異常的老宅裡,他十分感激這種短暫回到工作日常的對話,讓他穩定不少。
『唔、是分家的人決定的,確定是自殺後,他們便不再追究,催促轄區這邊趕快處理行政手續。』
五條家正處於無政府狀態,這情況下,分家的話語權相對變得有份量。
「你看過現場吧?沒有任何疑點?」
自認很難在這個封閉的老宅裡挖出任何線索,五條決定從警察方面下手,至少可以確保資訊是客觀的,但他也清楚這樣有點卑鄙,他既是死者家屬,又是警檢單位的人,照理來說需要避嫌。
——鄉下地方管他那麼多幹嘛!
『⋯⋯警方也覺得不太尋常,因為沒有遺書。』
金井頓了一下,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為了看清這件命案的全貌,他要求金井過來一趟,當然請他帶著相關資料。接著又回頭望向明顯不歡迎他的宅邸,不想面對還是得面對,嘆了口氣,低下頭揮開沾黏在髮梢上的雨滴,在眾目睽睽的視線中穿過廳堂,直接前往宅邸深處。
「少爺⋯⋯」
伊地知像是怕他跑了似的追上來。
「幹嘛?」
沒好氣的回嘴,因為對象是伊地知,五條還多少能保持原有的態度——沒禮貌的噁心小鬼——在其他人面前,他就算氣焰再高也提不起勁對抗,三分厭惡七分放棄,在這個家裡最好什麼意見都不要有,但現在不同了,無論別人怎麼看,他都是僅存的繼承人。
「法事要延到什麼時候?」
剛剛才將特別請來的寺院住持送回去,即便是壇家* ,這樣任意更動流程也讓住持顯得很不愉快。
「不知道——可能還需要司法解剖。」
如果走這個程序,最快也要一兩天才會有結果。
「咦?」
「要是有人等的不耐煩,就叫他們滾回去。」
能毫不顧忌地說出真心話,實在太暢快了,「叫那些鬣狗別心急,該留給他們的爛肉一塊都不會少。」五條補充道。
伊地知聽了更不知道該回什麼,這麼直白的話他哪說得出口啊。
因為回去大廳會被眾人逼問,伊地知乾脆留在五條身邊,看著他踩過深黑光潔的地板,陰雨的天氣讓走廊顯得陰暗,更往深處彷彿會被吞噬般,只剩五條那頭耀眼的白髮閃動著光芒。
猜到五條是要前往那座令人窒息的牢籠,伊地知忍不住屏住呼吸,那是這座宅邸他最厭惡的地方,若沒必要不會靠近,明明打掃得很乾淨,被關在裡面的人也沒有攻擊行為,但就是討厭——集合了一切人性陰暗醜陋的特質。
與一般的座敷牢不同,這裡原本是一間房間,只是將拉門改成格子柵上鎖,原本被關在裡面的是精神異常的五條圓,五條父親的妹妹,但伊地知的記憶中,從未見過她瘋狂的模樣,她總是像座雕像,靜靜的坐在房內。
如今房內空蕩蕩,移走清美的遺體之後,家僕已迅速打掃乾淨。
「兩天前還存在的人,現在消失無蹤,同時留下疑似自殺的母親,而整屋子的人只知道為逝者辦後事,卻沒半個人在乎小圓姑姑?」
未免太冷血無情。五條吞下惡劣的評論,推開矮小的柵門,第一次踏進這個異常的空間。
伊地知默不作聲的站在房外,表情複雜,五條沒再對他發出責難,只是緩緩的在六疊大的空間裡踱步,既然已經被警方確認是自殺,也被家僕打掃乾淨,現在當然找不到什麼證據。
這時大門方向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順勢抬起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矮小的巡查,想必是剛才通過電話的金井,意識到這案子連送到分署一課都沒有,五條心中更是燃起一把火,姑且打了聲招呼後,毫不客氣的向對方伸手要案件資料。
「一般來說,警方的搜查細節是不會透露給一般平民,更何況是家屬⋯⋯」
嘴巴上嘟噥著硬是擺起縣警的派頭,倒是乖乖地交出裝在牛皮紙袋裡的文件,五條完全沒把他多餘的話聽進去,一拿到文件立刻落坐在榻榻米上,拉來矮桌將資料攤在上頭。
他先檢視母親屍體的照片,因為死因經過法律單位認證,要推翻很難——幾乎所有的角度都拍了,跟現在放在大廳那具屍體沒差太多,畢竟他一接到消息隔天就趕回來,而氰化物致死的屍體也比其他自殺方式來得友善許多。
——友善?他怎麼會用這種形容詞?心裡突兀的閃過幾近自責的情緒,五條再次察覺自己面對母親的死,一點也不悲傷之外,甚至還有餘力分析案情,以平常工作的態度應對,簡直跟這屋子的人一樣冷血。
「沒有解剖?」
照片看不出疑點,五條翻起驗屍報告,死因明確地寫著氰化物中毒,醫師的意見欄也表明此結論依照屍體外觀及現場狀態判斷,鄉下的檢調單位實在太草率。
「飲酒用的杯子殘留著毒物,除了酒瓶與杯子被打翻外無打鬥痕跡,沒有他殺可能,而且家屬要求不要驗屍。」
「是誰要求的?無他殺可能?除非我媽將自己反鎖在這座牢裡才說得通吧,但你一踩進這空間也會明白,誰會想把自己關在這種鬼地方?還有,應該在這裡面的小圓姑姑不見了,請告訴我警方怎麼排除這些疑點的。」
連珠帶炮的爆出滿腔疑問,因為整座宅邸沒人肯對他說實話,他只好把情緒發洩在無辜的巡查身上。
五條嚴厲的眼神讓金井不禁一凜,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即使藏在墨鏡底下依舊攝人,令他緊張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有人失蹤?我們沒有收到這項資訊,如果警方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以自殺結案的!」
金井的話讓現場的氣氛瞬間凝結,五條很訝異家人竟如此惡毒,不僅將圓丟到看不見的地方當作不存在,連身為人最根本的存在都抹煞——不通報失蹤,等於不存在。
「五條圓,被關在這裡超過二十年了,除了熟知家族內部的人以外,幾乎沒人記得她,以人為的方式將污點藏起來,卻抹不掉法律上的存在,你去調一下資料就知道了。」
同時,五條的視線掃向站在牢籠外的伊地知,這回終於是譴責的眼神——沉默不是罪,卻是最卑鄙的惡。他逃到離家一百多公里的地方,裝出不在乎的樣子,也同樣惡劣。
那天,守靈儀式中斷了,從五條口中得知的事實讓轄區員警像沸騰的水一樣滾了起來,死者的遺體再度被運往附屬醫療設施,由地方檢察官主導,複驗屍體,也就是正式解剖確認死因。
其實他大可兩手一攤,當個漂亮的人偶坐在喪主的位置,乖乖的走完喪禮的流程便沒他的事了,這個家族要怎麼在這塊土地腐爛,都跟他無關,但他做不到,因為從一看到母親死相時心頭便像被掐住了一般,不怎麼痛、胸口悶悶的、呼吸不太順暢,他知道這是身為人最原始的感受,即使他連當兒子的資格都沒有。
還有最重要的,他看不到母親的靈體,連死後也不想見他嗎?五條無法不這麼想。
因此,身為兒子、身為刑警、身為人的基本,逼他不能再得過且過,查清死亡真相,是他最後能為母親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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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者之遺族為追薦亡者,特於每年之祥月(死亡之月份)忌日所舉行追薦修福之佛事。十三回忌是亡者過世十三週年(逝世後十二年)時舉行的法會。
** 本家及分家,家族由長子繼承姓氏及家產,其他兄弟在成年後自立門戶,並立新的姓氏,因此本家與分家不同姓氏十分常見。
* 死体検案書,台灣稱相驗屍體證明書。發現遺體非自然死亡時,由檢察官會同警察、法醫等相關人員進行司法相驗,死因確定者可開立此證明。
** 警察用語,派至分署或轄區的警員通常稱呼位於櫻田門的本部為「本社」或「本部」,分署則稱「分社」或「支部」,即使名稱中有「本部」的第四方面本部,也只是支部。而與警視廳完全不同體系的縣警(隸屬警察廳),櫻田門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聚集地。
* 檀家:指固定捐款、奉納給寺廟的家族。
2025-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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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の仕方思い出したよ: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2
【灰色地帶】—番外・よそ者—02 ——世上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是天底下最諷刺的笑話。 自有記憶以來,他的世界只有那間小小的離房與年邁的和子姨婆,雖然總是叫她姨婆,事實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長大之後才從家人口中得知和子姨婆似乎是祖父的小妾,在家中沒有地位,被分配到的也大多是上不了...